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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只毛发光泽模样温顺的金毛四肢摊开趴在地上,脊背上瘦削的肩胛骨有气无力地耸拉下来,一动不动。

  看到道格拉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江漪急到不行,蹲下身,伸手摸向它的脉搏。

  它的呼吸十分微弱,几秒钟颤动一次,如同夏夜里的萤火虫在黎明到来之前用尽生命最后一刻闪着微乎其微的光。

  房间里开着灯,通透敞亮,在光线无法照射到的角落里,有人蹲在那里。

  男人蹲在墙角,大半身影被落地窗旁的窗帘给遮挡住,将他高大的身影隐藏在了黑暗之中,他穿着一件白色棉麻T恤,一条杏色阔腿裤,光着脚没穿鞋,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将脸埋在了膝盖里。

  江漪很快找到了他,喉头哽咽一下,语气有些颤抖,“怎么回事?”

  男人抬头看着她,双眼通红,明显是哭过了。

  他有着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出众且轮廓深分明的五官糅合着过度白皙的肤色,加上他微卷偏长的头发,造就了他身上那种艺术家的颓废气质。

  褚画没有开口说话,但江漪看他的反应就知道这件事又和他有关,她感到很难过也很愤怒,再次冷声质问,“到底怎么回事?我刚出去了两个小时而已,你到底对它做了什么?”

  对方嘴唇翕张几下,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脚趾因为更加用力的抓地而泛红起来。

  他沉默不语不代表江漪就不会知道真相。

  江漪注意到道格拉斯身边的狗盆里还残存着白色的药片,再看桌上倒空了的几个黄色半透明的处方药瓶子,心里便有了数。

  那是锂盐,医生针对褚画突发的病情开的治疗躁郁症的处方药。

  他自己逃避现实抗拒吃药,将药全部倒给了道格拉斯吃,还是整整三瓶。

  当务之急是得赶快带道格拉斯去看医生。

  江漪吃力地抱起道格拉斯,负气摔门而出,丝毫顾不上男人追上来急着同自己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我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阻隔在那扇随之紧闭的门里。

  江漪抱着道格拉斯上了车,透过后视镜,她看到后排座的道格拉斯神情萎靡,痛苦的叫都叫不出声,闭着眼睛,像是随时要离开自己而去。

  江漪一边开车,一边用手背擦着眼泪。

  褚画是她的初恋,两人从高中起开始谈恋爱,如今已经第七年了,两人之间的感情没被七年之痒打败,却败在了褚画越来越严重的病情上。

  褚画自两个月前被查出遗传性躁郁症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褚画的母亲并不是和他父亲离婚,而是因为对方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一定程度而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江漪也是在两个月前才第一次见到褚画的母亲,对方形容枯槁,明显这些年来被病魔折磨的不轻,正常起来是个和蔼的老妇人,犯病起来就是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就跟褚画现在的症状一样,褚画还有着越来越严重的趋势,他认为自己没病,吃药会影响创作,既不去医院,也不配合吃药,逃避现实,活在理想世界。

  但他干的事情一次比一次出格。

  道格拉斯是四年前他们一起养的,从一只小奶狗养到这么大,感情跟孩子一样深了,他怎么下得去手?

  江漪深刻意识到,把道格拉斯放在危险的他身边,本身就是个错误的选择。

  她气褚画不配合接受治疗危及身边的人,更气他不爱惜自己。

  江漪在宠物医院焦急地经过漫长的等待,等来了道格拉斯因为抢救无效死亡的消息。

  护士将道格拉斯的尸体交给江漪时,顺便问到了道格拉斯的后事:“宠物尸体你打算怎么处理?”

  江漪怔了一会儿,吸了吸鼻子,说话时鼻音很重,“我开了车,我带它回家。”

  将车停在褚画小区楼下,江漪抬头远眺了一眼A座18楼的窗户。

  全黑。

  褚画现在可能已经睡了,或者他还躲在角落里思过。

  不过他确实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过错。

  道格拉斯去世的消息对江漪打击实在太大,这两个月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照顾着褚画,忍受着他的时不时犯病,心理压力很大,而道格拉斯的事情成了压死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目前而言,她不想看到褚画,她害怕自己因为生气和难过说出什么不理智的话来伤害了褚画,那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她现在需要发泄。

  江漪下了车,转身进了一家超市,买了一扎啤酒出来,拿起酒瓶子猛灌起来。

  褚岩从国内拜托照顾弟弟褚画的朋友那里听说弟弟生病的消息,是在褚画患上躁郁症的两个月之后。

  他自己也跟褚画就诊的医院联系确认过,褚画确实在那里接受了为期两个月的治疗。

  他太清楚这种病了,小时候两个人还是孩子的时候,母亲就有了很严重的躁郁症,轻则打骂,甚至有一次还想将他淹死在浴缸。

  父亲去世后,家里的担子落到他的肩上,他必须保证这个以画画为生的弟弟衣食无忧,所以长期定居国外料理父亲在海外的生意。

  他作为大哥负责挣钱养家,而褚画这个弟弟,只需要放手追求自己的梦想就好了。

  可他没料到褚画却遗传到了母亲的躁郁症。

  褚画一个人在国内,身边需要人照顾,他作为哥哥必须放下手头上繁忙的事务赶回来。

  他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处理完半个月的公事,然后将公司事务全权交给了自己信任的手下,这才连夜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赶回来,因为担心弟弟,他甚至在飞机上连眼睛都没阖上一下。

  褚岩这次回来的匆忙,轻车从简,想着给褚画带一些吃的给他,便将车停在了褚画小区楼下的一家超市门口。

  他注意到门口有一个女人坐在地上,喝的烂醉如泥,身旁横七竖八倒着一些空啤酒罐。

  因为她挡在了路口,褚岩下意识就要避开她,从旁边绕过去,却没想到被人一把抱住了大腿。

  褚岩冷着脸回头一看,果然是那女人。

  那女人正仰着头瞧他,一张清丽的脸上满是泪痕,妆也花的不像话。

  褚岩并不打算在她身上耗费时间,更加不打算与这来历不明的女人产生什么纠葛,他眉头微蹙,明显情绪不悦,用力挣开她的束缚往前走。

  江漪一看他那张熟悉的脸,足足愣了五秒,意识到对方要走,急忙将他的大腿抱得更紧了,又开始委屈地啜泣着:“你来了,我不是故意让你一个人在家的,对不起。”

  她全然没注意到男人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放肆地拿自己那张花了妆的脸抵着男人的西装裤腿上蹭着,越哭越难过,将自己压抑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了,“道格拉斯死了,你怎么狠得下心,它跟了我们四年啊!”

  说完,她像是突然哭够了,用手臂擦了两把眼泪,眼神坚定地看着头上的男人那张和褚画八分相似的脸,“我要跟你分手。”

  褚岩看着她,脸色波澜不惊,眸光却逐渐暗沉。

  眼前的男人,脸和褚画十分相像,但是两人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他有着一张极具侵略性的脸,张扬且给人凌厉之感,不似褚画那般柔和纯粹不含杂质。

  一人像放养的野狼,一人像家养的家犬。

  当然,醉酒状态下的江漪并不能分辨出二人的不同,她一味地认定眼前的人就是褚画,只是褚画从来不会用这种晦涩的眼神看着她。

  被褚岩不友善的眼神这么一看,江漪才像是找回一点理智,赶紧松开抱住对方大腿不放的手,慌慌张张试图弥补,“我刚才说什么了?对不起。”

  她不能因为这种原因在这种时候抛弃褚画,到时候他真的只剩一个人了。

  那他该怎么办?

  褚岩耐心告罄,他并不理会这个女人的疯言疯语,在她松开自己大腿的那一刻,直接抬着长腿迈进了超市大门。

  他买完东西出来时,那个刚刚抱着他大腿嚎啕大哭的女人正歪在路旁的邮筒旁,不知道是醉得不省人事了,还是哭晕了。

  不过这又关他什么事。

  冷漠地扫了地上的女人一眼,褚岩打开车门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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