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页_思念一个荒废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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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页

  程深下床去关了台灯,房间暗下来,唯有树影随风舞动。

  “补了一觉,困劲儿过去了。”程深重新钻进被窝:“你呢,不困吗?”

  郁言闭上眼睛感受一下,实话实说:“不困,可能第一次睡别人家里太兴奋了。”

  程深把手枕在脑后:“你哪是为这个兴奋,你是学嗨了。”

  郁言不置可否:“没办法呀,这周末又要月考,不嗨怎么行。”

  程深顿了一下:“我觉得你挺拼的。”

  “还行吧。”郁言谦虚道:“可能我天分不够,怎么拼都不如别人。”

  黑暗中,程深又顿住。郁言的成绩基本稳定在年级前十,他不解,这个“不如”的界限到底在哪里。

  “你怎么会这么想?”程深斟酌用词:“年级前十还不够有天分?”

  郁言支吾一声,回道:“也许有?不知道,反正我爸和我妈都觉得我心思没用在对的地方。”

  程深不是没见过对孩子要求很高的父母,但附中已经是南城最好的高中,年级前十是多少学生挤破头也挣不到的名次。到达这个高度,基本上已经被国内最高学府提前锁定了,这样的成绩除非是天才,不然怎么会没有费心思?

  “你自己也这么觉得?”

  “我……”

  郁言嗫喏着,若说没有费心思着实对不起自己天天挑灯夜战。可是,似乎无论他怎么做,怎么拼,怎么努力,怎么证明,爸爸妈妈好像永远都不满意。因为他在某方面的天分盖过了另一头,他们感觉到危机,怕从小听话的儿子就此脱离掌控。

  程深在这段沉默的间隙里想起曾问过郁言是否不想学理科,当时郁言给出的回应很坦诚,说自己的确更想学文科,却在交表前夕改掉了志愿。

  他猜测如今郁言的“拼命”也和这个有关。

  夜色是剖白最好的助推器,程深从没这么迫切的想了解一个人的想法。他不禁比较起来自己和别人的相处模式,可以打可以闹,说的开聊的广,但他从未分出一丁点打探的心思,只为更懂对方一点。

  “这学期刚开始的时候,”程深慢慢开口:“我们语文老师把你的作文拿到班里传阅,那次的作文题是《如果风有颜色》。老师在上面读,我们在底下听,我记得很清楚,你第一句写的是——‘人世斑斓绚丽,爱恨浓墨重彩,假如风有颜色,它的名字应该叫生死。’”

  世间如斯诱惑,有形之物必有颜色,文人墨客偏爱描绘,连爱与恨都能着笔添下色彩。可春去秋来,处处有风,却不见风。一阵风来丛林起,一阵风过雪径荒,四时之景交替变幻,万物生长寂灭,由风始,凭风止,恍然回首,不过生死大梦一场空。

  那一刻,程深觉得自己被击中了。

  程深轻轻地问:“郁言,你的梦想是什么?”

  那话题转变的太快,郁言却懂了,甚至悄无声息的捏紧了拳头,用力不大,把被单攥出几道褶皱。他闭了闭眼睛,放弃什么一般小声说:“我没有梦想。”

  人怎么会没有梦想,天马行空也好,不切实际也罢,少的是那份说出来的勇气。

  程深没有强迫,只是自顾自的说:“我那时候就在想,能写出这样句子的人活的该有多通透。”

  话题又猝不及防的被接上,郁言生出向往,开始渴求一份梦寐以求的肯定。他微微偏过头,在一片浓重的黑幕中寻找程深的眼睛:“我……”

  程深看过去,摸索着抓住郁言握紧的手掌。指尖挑开,捋直那蜷起的手指,触到掌心微薄的汗水。他很有耐心,带着暧昧不清的温柔发出一个鼻音:“嗯?”

  郁言觉得自己松开的不仅是手掌,还是十年如一日绷紧的心弦。那些背负在身上的期待与要求,在这个还无力抗争的年纪,选择接受的同时也可以寄托一份倾诉。

  于是,少年握上来的手给足了他勇气。

  “说出来你别笑我啊。”郁言自己先笑了,在程深包容的安抚中缓缓吐露:“我……我想当个作家。”

  第12章

  清晨六点,程深被生物钟唤醒,稍一偏头就看见蜷在自己身边沉沉睡着的郁言。

  一夜的雨,今天约莫是个阴天,卧室里的光被窗帘又分去大半,看起来像是暗调的灰。程深悄悄翻了个身,时间还早,他还能再磨蹭五分钟。

  昨晚郁言说完那句话没多久就睡着了,卸下什么包袱似的,徒留程深听窗外风吹雨打听了半个钟头。

  程深打量着少年清隽的眉眼,郁言长的太秀气了,合上眼睛的时候看不到那双翦水秋瞳反倒文质彬彬,可他睁开眼睛,懵懂、稚嫩、青涩、单纯,世上所有美好又简单的词都可以用来描绘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的东西。

  郁言该应了《红楼梦》里,贾宝玉初见林黛玉时一句“弱风扶柳”的形容,可他才不甘于文弱。郁言可以轻松的背着自己横穿大半个校园走的稳稳当当,也可以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张开双臂阻隔一切侵袭。

  以后,或许还能再郁言身上看到更多令人惊喜的东西。程深觉得自己正在被吸引,但这种想要继续靠近的感觉让他无措,原因在于对方是个和自己一样带把的男生。

  程深没有叫醒郁言,独自下床洗漱。收拾好自己之后进厨房煎了两个荷包蛋,把郁言爱喝的巧克力奶加到温热。他照顾自己都成了习惯,这种多准备一份早餐的行为莫名掀起一腔暖意。

  做完这些,程深上了楼,轻轻拉开窗帘让卧室看起来敞亮些。然后才踱到郁言身边,微俯下身,贴在他耳边轻唤:“郁言,起床了。”

  清凉的薄荷香气吸入肺腑,郁言浓密的睫毛颤动一下,从沉甸甸的梦里醒来。他睁开眼,觉得喉咙干涩发疼,忍不住咳嗽两声,骤然想起自己昨晚是在程深床上睡的,睡前还跟他东聊西扯,把自己的异想天开都吐露出去,此刻觉得不好意思。

  “几点了?”开口那嗓子都是哑的,郁言从肩头看出去。

  程深敏感的皱起眉,刚要直起来的身子又低了些,沾过水的手带着凉意,去碰郁言白嫩的脸蛋。

  五月的天已经不冷了,郁言却被程深碰的一哆嗦。他往后躲了一下,又咳两声,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我好像感冒了。”

  “我看出来了。”程深又恢复到昨晚那般阴晴不定的样子,他掀了被子拉郁言下床:“去洗脸刷牙,我去找温度计,你量个体温。”

  郁言额角抽痛,去卫生间的路上骂自己中看不中用,淋了点小雨就生病,一点也不爷们儿。他拿着程深准备好的新牙刷,挤了牙膏,程深身上那股薄荷味转移到自己身上,提神醒脑。

  郁言洗漱完,脸颊挂着未擦净的水珠,刚迈出卫生间的门,胳肢窝就被塞进来一支温度计。他怕痒,笑嘻嘻的自己夹好,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程深听不下去,按着人的肩膀推下楼。早餐就搁在桌上,郁言老远就闻到了香。他规规矩矩的在餐桌坐下,左胳膊夹着温度计不敢动,右手伸出去,等着接程深给他裹好酱的面包加荷包蛋。

  “一会要是发烧,你请个假回家睡觉。”程深把早餐递到郁言手上。

  郁言不客气的咬了一大口,含混不清道:“没那么严重,就是感冒。”

  程深冷冷的说:“感冒处理不好也会发烧。”

  郁言觉得程深太夸张,他这会儿除了鼻塞已经好了许多。

  几分钟后,体温计取出来,温度好歹还算正常。郁言找回点面子,喝下最后一口牛奶:“我就说吧,感冒而已。”

  程深去电视柜底下翻出医药箱,找到感冒冲剂仔细看了说明书。拿出一包冲给郁言现场喝了,剩下的全装进了郁言书包。听见郁言声音还哑,又找了消炎药给他带着。折腾一番已经六点半,出门前郁言还大言不惭的要骑车,被程深冷着脸拽上了出租车。

  后座上,郁言抱着书包朝窗外看风景。大概是早晨空气好,司机师傅开了窗,小风就从缝隙里吹在郁言身上,翻起他细碎的额发,惹的他又是一阵轻咳。

  “师傅,麻烦关下窗。”程深的声音响起来:“我同学感冒了。”

  车窗应声关闭,外界的杂音也一道摒除。

  车厢安静,郁言却感到一股低气压。他按捺不住示好的心,勾勾手指碰到程深的校服下摆,拽在掌心里扯了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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