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页_思念一个荒废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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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页

  郁言这么想着,回屋换了衣服,仔细戴好帽子眼镜,揣上了车钥匙。

  从家到车库的一段距离,郁言始终低头,像潜伏在暗夜里的独行侠。

  直到坐进车里,慌乱感才逐渐减轻。他找出纸巾擦汗,发觉手掌一片黏腻,迟钝的感觉还有汗珠从额角滚过。

  郁言努力做几次深呼吸,在方向盘上伏了片刻调整情绪,察觉好转后才上路。

  车一开出去他又像变了个人,面容沉着冷静,动作驾轻就熟,他甚至在等红灯的间隙点了只烟。

  这段时间被看管的严,郁言一直没找到机会抽。此时为了舒缓焦虑,也为了加油打气,密闭车厢和一支烟给了他莫大的安全感。

  中秋过后,郁言一直将这间公寓视作心头逆鳞,触不得,碰不得。那天晚上在这里,他打碎了一只玻璃花瓶,碎片割破了他的脚,与冷水、花瓣一起交织成诡谲的图景。

  郁言后来不止一次在梦里重温,每一次都让他痛彻心扉。那晚打碎的不只是花瓶,还有他的自尊。满地遗落的不止是花和水,还有一颗被鞭挞成烂肉的心。

  残局早已收拾妥当,花瓶不在了,木架被扶起,上面滑稽的放了只毛绒公仔。唯有那扇门紧闭着,成为程深和郁言谁都不敢轻易触碰的疤。

  郁言从进门就一直在出汗,辛辣的汗水流经白净的额角眯进眼睛里,催生出酸涩的泪。

  郁言像那天晚上一样脚软,走一步便单膝磕在地上,他撑住瓷白的地砖,冰冷冷的寒意泛涌,一滴不堪重负的泪水砸向地面,宛若往湖水中投入千钧之石。

  巨大的水花飞溅,将郁言从头到脚的打湿。他咬着牙,扶着膝盖把自己撑起来,几乎是奔逃般闯进书房,门在身后合上的瞬间,郁言瘫软倒地。

  太没用了,他想。

  他靠住门,手指掐入掌心,脖颈向后仰到极致。郁言恍惚着笑了,被汗水濡湿的喉结上下滚动,吞咽着眼前虚无的空气。

  方凯风说他有进步,药物的第一波副作用被他抗住,他在慢慢变好,已经可以独自驱车来到这里。谁知道,一扇门就将他打回原形。

  郁言觉得自己还是逞能了,这种事应该直接向程深求助,他慢慢学会并适应向程深提要求,在这一点上比其他任何事做的都要好。

  “我不该来的。”郁言无声的说。

  几分钟后,汗水渐渐止住,他抹了一把脸,扶着门站起来,后知后觉膝盖很疼,是进门时摔的。

  他胡乱揉了揉,走向书柜。

  爱好和职业原因,他们家书多的放不下,隔段时间就要整理一次,收一些进储藏室。

  郁言书比较多,程深的文件比较多,两人将书柜三七分,文件集中收放在第三排和第四排。

  郁言吃了药之后记忆力有点衰退,有时候反应也会迟钝。比如现在,一排排陈列的文件里头,他有点记不清需要的那份合同大概是在哪个位置了。

  签合同时间不长,应该在边上。郁言从左往右一份份翻,索性记性变差但分析能力没有退步,合同很快被他找到。

  郁言拿手机出来拍照,然后用软件扫描,处理完毕后发给安宁,对方很快就给了回复。

  他松了口气,刚出了一身汗,现在内衣贴在背上有点凉。郁言不禁感慨一句总算结束了,他现在只想赶紧上车回家,路上还要抽根烟。

  文件放回原处,郁言准备合上柜门。视线一瞥看见下面一排文件顶上还摞着一份,他差点就要翻白眼,这么不讲究的事儿只有程深干得出来。

  这人做事一贯的丢三落四,而且随心所欲的很,什么东西都乱塞,经常是郁言跟在后面收拾。

  郁言叹了口气,估摸着这份文件是近期才拿出来翻看的,他上次离家的时候书柜还整齐着。

  他认命的帮程深善后,拿起那份文件准备往中间插。动作时感觉纸张颜色不对,边角卷曲着,已经泛了黄,一看就是上了年头而且没有好好保存。

  不应该啊,程深在这方面做的倒很好,无论有用无用的文件都妥善保存,不会轻易处理,防止日后需要。

  那这个怎么……

  郁言顿了顿,把即将归置的文件拿了回来,轻轻翻开一页。

  生活就是这样波澜起伏,人们被命运支使跨过一道道难关,踏遍坎坷荆棘迈向平地,又因为无意间触碰某个按钮而走向毁灭。

  三十秒后,郁言的表情突然空白。

  一分钟后,郁言的视线骤然模糊,他看不清文字,不得不把文件拿高了凑到近前。

  也许是离得太近了,他开始头晕目眩,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小腹一阵抽搐,有一种强烈的想吐的欲望。

  郁言连卫生间都来不及去,手一抖把文件掉在地上,撑着书架干呕两声,但什么都没能吐出来。

  耳畔轰鸣,他傻子一样呆滞的僵立在柜前良久。直到视线慢慢聚焦在无名指上那个刻着程深姓名缩写的戒指上,心脏终于爆裂般滋生出无法忍受的痛。

  但这种痛被电话铃声猝然打断。

  郁言下意识屏住呼吸,来电显示一串陌生号码,归属地是北城,看起来不像是房产推销和诈骗电话。

  电话响到最后一声自动挂断,郁言没来得及放松,对方又打来第二个。

  他们在互相见不到的沉默中对峙良久,铃声仿佛魔鬼尖锐的爪牙,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侵吞着郁言的身体。

  手指穿过细密的发丝,郁言像被迫害到悬崖边沿的野兽。他瞪着眼睛,摩拳擦掌,他想踏破风云把深渊踩在脚下,他想活。

  终于,郁言滑动屏幕接听。

  对方没有任何恼怒和不满,不紧不慢的做着自我介绍:“你好,我姓程,是程深的父亲。”

  第48章

  程培双和程深长得很像,棱角、眉眼、气势,郁言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几乎可以想象到程深到这个岁数会是什么样子。

  郁言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沉静的面孔之下藏着一把锋利的刀,让他的眼神看起来很冷,跟那张苍白的脸一融合,像武侠剧里孤注一掷的末路英雄。

  程培双并没有时间多做寒暄,他做事一向利落果断,不在没必要的事情上浪费唇舌。在他们这种利益至上的人眼里,任何关系的存在都可以视作索取回报的交易,今天耐着性子给郁言打那么多通电话已经能写入人生中做的傻逼事TOP5。

  他开门见山道:“程深不会和你在一起。”

  郁言平静的看着对方。

  程培双说:“我的儿子我清楚,和我是同一种人。可能这么说有点刻薄,但是在我们眼里,利益高于一切。这一点,程深23岁的时候就已经向我证明了。”

  他对身后的助理打了一个招呼,对方递来一份文件。

  程培双把它推到郁言面前。

  郁言落下眼睫,觉出荒唐。

  这几张薄薄的纸他几十分钟前刚在家里见过,唯一不同的是,家里那份很旧,而眼前这份保存的非常好。

  程培双喝一口茶:“看你的反应并不意外,看来已经知道了。这份协议是几年前签的,我答应程深帮他在金融街站稳脚跟,他承诺我,30岁之前会娶妻生子。”

  他目色沉沉的看向郁言:“你们的关系早在五年前就被划入可以买卖的范畴,程深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深情。”

  然后,他向郁言展示第二份文件,坦坦荡荡的承认:“两个月前网络上关于你的流言是我放的,营销号和热搜都是我买的,带节奏的恶评也是我找人做的。那篇黑料通篇无逻辑,想要自证容易的很,但我的目的不是黑你,而是击垮你。”

  郁言端坐在原处岿然不动,但喉间隐约有血气上涌。他无法理解,毁掉别人的生活、给别人带来痛苦和折磨,那么可怕的一件事可以被程培双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后来程深给我打电话,让我收手。”程培双说:“我还以为他看不过去想拉你一把,结果第二天他自己就上了头条。”

  程培双轻轻扣响桌面:“虽然你们没有承认这层关系,但事件过后,升研科技的市值一周内上涨20%,到今天涨幅已经超过70%。”

  他问郁言:“你觉得,程深的曝光是意外,还是人为?”

  郁言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程培双笑了笑:“我个人倾向于是意外,哪个亲爹愿意把自己儿子想的那么冷漠无情?毕竟你陪了他这么多年,就是阿猫阿狗,也有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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