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今春不减前春恨3_帝宫岁记(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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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今春不减前春恨3

  自午间起,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雨。

  早春的季节,细雨蒙蒙,映得□□青青。淅淅沥沥地飘洒了半日后,天渐黑时,庭院里的临青地砖上,便已经蓄起了一汪汪浅浅的积水。

  凤栖宫的院子里,廊下一连串儿粉色的琉璃灯。影影绰绰了一片柔润晶莹的光,恍恍惚惚的,一点儿也不刺眼。

  细淙淙的雨水,轻轻地拂过着乍露出尖角的竹丛、花草,从泥土里卷起了一种有如是久别重逢的清新,迷离得叫人觉得不真实。

  对于整个皇宫来说,凤栖宫的位置,在布局安排上,是为了顺应五行阴阳,占据了坤卦的正位。

  因为几乎是宫里最大的正殿,前殿便是以木兰为栋,文杏为梁。一眼望去,满眼的雕梁画栋,重轩楼栏。

  直是金铺玉户,流彩溢光。

  颜莘倚坐在浮雕交椅上,正盯着琉璃照壁屏风上,道山堂用着的山水绢图中,“盱溪水暖楮藤连,练作云衾与老便”的字句出神。直到听见殿门口帘子被打起后鱼贯而入的脚步声,才轻轻吁了一口气,转过身来。

  “汐溯,过来,给娘抱抱。”她笑吟吟地冲着飞奔而来的男孩儿伸出双手。

  待孩子扑到她跟前,她便又一把圈过来。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确认没有被孩子父亲欺负过,便贴上他脸,兴致道,“快喊娘。”

  一旁的吟竹也是刚到妆台前坐下,准备卸妆。

  他回头看了一眼薄薄的小嘴唇抿着、连正眼看自己都不大敢的儿子,道,“汐溯,别胡闹,要叫‘母皇’。”

  颜莘眼见着在父亲的严厉管教之下,小小的男孩儿含在眼眶里的泪滴转来转去,又不敢落下,心里顿时便是一软,立即伸手把儿子抱进怀里,一面道,“汐溯乖。好孩子。不用理你爹。”

  吟竹对孩子管教之严,明里是得了整个后宫的一致赞誉,暗地里,却难免招了不少非议。

  颜汐溯是他最小的儿子,如今才不到两周岁。虽在父亲的严厉督教之下,倒也是性静情怡,知书识礼,颇有风范的。骨子里却依旧有着幼儿的机灵活泼,俏皮可爱,只不过不敢在父亲面前表现出来就是了。

  而在一众兄弟姐妹中间,除去容千青的女儿颜渊觅,便也只有吟竹的三子颜汐溯,还算是讨她们母亲喜欢的。

  祖辈的遗性,使颜莘不无例外的冷性子。不甚喜欢孩子不说,也并不是完全依仗着对孩子父亲的喜恶程度,来看待孩子。

  然而她却会在偶尔一时兴致高了的时候,教着颜汐溯不去叫“母皇”、“父后”,只喊“娘”、“爹”,惹得吟竹喜出望外,却又畏于人言,不得不出声阻拦。

  深宫里各怀心思的男人的手里长成的孩子,无法免俗的精明乖巧。其敏感矜持,更是绝非常人所及。

  仅仅两岁的颜汐溯,也早就清楚地看懂了这偌大宫廷里,各人的地位以及父后的处境。

  是以此刻当母亲宠溺着地教他唤自己叫娘的时候,他自然应该温顺乖巧、却又从容大方地享受了这特殊待遇。

  坐在绣凳上的吟竹,见到儿子这副样子,心里也是一软,便只笑了笑,眼神柔和了下来。

  他看着孩子响应了母亲的要求,乖巧地用稚嫩的声音接连叫了好几声“娘”,便忍不住对一脸得意的颜莘道,“你又容他这般没大没小。回头若是在外人面前也张嘴喊出‘娘’来,瞧你怎么收场。”

  颜莘又在孩子圆鼓鼓的脸蛋儿上亲了好几口,却丝毫不以为意,只一味高兴地哄孩子道,“还怕谁来着。照娘说的做,就都对。”

  她一面接过一旁宫侍递过来的帕子,给儿子拭了拭眼角残留的泪痕,却难掩语气里对吟竹恫吓到孩子哭的气愤,只道,“你别管。我喜欢他怎么叫就怎么叫。”

  她宠得不行,抱了儿子在怀里,接连不停地说话逗笑。

  而吟竹见她母子融洽,自然也不再在乎她对自己的不满。

  他一面为儿子能讨口味独特的妻主喜欢而欣喜高兴,一面却难免为自己没个嫡生的女儿而暗自神伤。

  他暗自叹了口气,重又转回头来。

  不想他身旁一名宫侍正在聚精会神地琢磨试探着,如何在他发间将一枚簪子挽得好看,不提防他这一动,簪子的尖端恰恰划过他耳际,登时便起了一道红印儿。

  虽说是不怎么疼,却也惊到了他。

  那宫侍倒吸了一口冷气,紧张地飞快跪下,连连颤声道,“奴才该死。皇后恕罪。”

  吟竹不理他,只是透过铜镜仔细看了看。虽是担心皮肤划伤,却又自顾着身份,不能抬手去碰。

  殿里其他伺候着的人眼见他脸色越来越阴沉,便知他不免立时就要发作,一时间连大气也不敢出。

  吟竹心里纵然生气,却总是想着颜莘正在一旁,于是便回头去看她一眼。

  见她看到并不是什么大事,便依旧只是在抱着孩子逗弄着,一副恍若没看见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他瞧着她并不在意,便开口唤人进来,要把那宫侍带出去处置。

  听他这般敛不住气,正在向儿子逗弄问话的颜莘便怔了怔。

  再见两个粗使的侍从进门,她便只得从旁开口,道,“算了。都下去吧。”

  这肇事的宫侍是内殿的近侍。一向都是谨小慎微,也从没出过半点儿事故的。而今日若不是皇后自己动作,他也定然不会出这岔子。

  倒霉归倒霉。在不到一个月的日子里,他接连见识了几次皇后为了些小事大发雷霆,迁怒好几个人。弄得整个凤栖宫里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他一面磕头谢恩,起身后退,一面不住地在心里谢天谢地。

  可巧皇后今儿个不是这屋子里说的最算的,才算便宜了自己一顿打,也是捡了半条命。

  颜莘望了那宫侍一眼,便不露声色地叫照顾公主的侍从将颜汐溯带回寝殿休息。

  待屋子里再没别人了,她才冲因为自己出言拦阻而生生地将一肚子怒气强压了下去、脸上却掩不住不悦的吟竹道,“弄疼你了没有。过来给我看看。”

  吟竹自知自己一直情绪不好。此时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他平静了一会儿,才依言走到她身旁坐下,容她替自己看过。

  半晌,才有些期期艾艾地说道,“没什么。就是吓了我一跳。”

  颜莘仔细检查过,见伤处不过是一道血痕,并不严重。既不会留下疤痕,也无需上药处理。

  她松手,莞尔一笑,解释道,“你别怪我多管闲事。刚刚我也都看到了。那孩子也并不是故意的。你做皇后的,也就大人大量,算给我个顺水人情,饶他一次吧。”

  吟竹眼里掠过一丝不情愿,却终究笑了点了点头。

  见他肯了,颜莘一仰身向后靠,话里有话地缓缓道,“你最近脾气是不是有些大了。只半个月的时间,我便听说过好几次拿了屋子里伺候的人出去打了。”

  听她开口责问,吟竹便再也笑不出来,只低眉勉强道,“是我不好。叫你费心了。”

  “表哥,”颜莘见他略偏转过头,目光盈盈地盯着自己身后的烛光只是发怔。便伸双手轻抚他双臂,柔了声音道,“我并不是在埋怨你。只是担心你情绪不好,伤了身子。”

  “我没事。”吟竹躲开她眼神。

  颜莘叫他这样的不清不楚弄得心里抽得紧紧的。便凝神看他,许久,才道,“你……是不是有些什么事情瞒着我。”

  见他牙齿咬紧下唇,只是一味的沉默,她便又兜了圈子,补充道,“还是心里在瞎寻思什么事情,害得自己不舒服了?”

  吟竹听得出她的疑心,才勉强挤出了一丝涩笑,却顺她手,轻轻将她拥入自己怀里,埋头在她肩上。

  见他不想多提,颜莘只得不说。便并不伸手回抱,只偎在他怀里。

  奈何好半晌也没见他有要松开的意思。她便由着他用力,也不挣扎,直到紧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才温声道,“表哥,你怎么了?”

  吟竹不答话。只是自她背后,越过半开着的月窗缝隙,直盯盯地望着中天模糊的残月下,雨水浸润寂静天井的一角。

  他觉得自己心里乱糟糟的,一阵凉一阵热。许久才闷声道,“就是不想动。”

  颜莘释然。半是劝慰半是商量地道,“你弄疼我了。”却并不动手去推开他。

  吟竹这才肯放手。

  她拉他双手,仔细端量了一阵子,伸一手轻触他眼下阴晕,关切地道,“丹珍说你这些日子总做噩梦。瞧这样子,昨晚又是没睡好,是不是?”

  吟竹侧头,却不躲开她手,也不答话。

  “我知道你有心事。跟我说说,不好么。”

  吟竹淡淡摇头。

  颜莘见他眼神躲闪,不免寻味道,“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出来的?你别是连我都不敢相信了。”

  吟竹心中一颤,道,“不是的。的确没什么事情。”

  “就是心里有些空落。”他低声道,“不知为什么,这几天就是很想你能一直陪我。真的很想。特别是在夜里,就想着你能守在我身边儿。”

  “表哥……”

  “我若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不会……”不待颜莘一句话说完,他便打断她话头,抬头看她,少见的谨慎问道,“嫌弃我……”

  颜莘看不透他的心思。待将这问话心里过了几个来回,见他满脸紧张,显然是十分在意自己的回答。她言下不胜感慨,沉默良久,才努力笑了笑,道,“你会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她不想被动,只是低眉,故意装作认真地想过了,才又笑道,“莫非……你是打算红杏出墙?那我可定然饶不了你……”

  “想什么呢。”吟竹叫她这话说的轻松了些,脸上的晦涩也缓和了,否认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那除去这个,你做的事情,便没什么是对不起我的。”颜莘看他眼睛,口气平和道。

  吟竹悚然一惊,目光一闪,又咬了咬嘴唇,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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