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花白桔红叠怅惆2_帝宫岁记(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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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花白桔红叠怅惆2

  凤栖宫是大慕整个宫里唯一的有两进院落的宫殿。所以比别处都要宽敞幽静得很。

  容千青穿过长长的转角廊,扫了一眼耸立在雪地里的两棵苍劲的古柏,又看了看殿台基下东西两侧安置的铜龟和铜鹤,之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在缀满了万字寿纹的摘窗前顿了顿步子,便转进了内殿。

  “皇后金安。”他越过紫檀木的雕玉兰纹落地隔扇,在氤氲了一屋子淡淡的檀香气息中,冲着上座优雅地行了个礼,恭敬地问道。

  吟竹放下手里执着的经卷,轻轻点了点头,笑了笑,应了声“过来坐吧。”一面顺手接过一旁丹珍递过来的茶。

  容千青大方地谢了礼,坐到下首,看着一旁宫侍将茶方落到自己身旁的花梨木桌上。

  一阵短暂的沉默,吟竹不知在想什么。容千青抬了头,看着他身上披着的绣了织金云霞的蓼蓝色家常外袍,上面明黄线饰了云龙纹,在清浅阳光下反射出了淡淡明耀。便无话生话地笑了道,“皇后最近在读些什么佛经呢,也说给臣侍见识见识。”

  吟竹向手里的茶盏略微吹了吹气,依旧不变的淡淡表情,只是一丝浅笑,道,“还是常读的那些,倒也没什么新鲜的。你若是喜欢,便也拿了去看。”

  他顿了顿,看着容千青一身的绣凤纹长袍,素白的半月水波花饰映衬得整个人纤雅精致,即便是冬日里也没半分臃肿。而腰间垂下的金珠线穗子的宫绦,随着主人的动作优雅地轻漾,心里一动,便不由赞叹加了些惋惜道,“看你这刚刚添了公主的,身子倒恢复的好。只是你喜欢这些个素净,终究是显得有些清冷了。”

  “臣侍不过是年轻……”容千青半句话一吐出来,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大合适,便忙了补充道,“况且您如今尚了古朴清减,臣侍们自然也不敢太过奢侈。”

  不想吟竹却并未在意,只将手里一口没喝的茶水放下,看了看他,笑了道,“本宫岁数大了,自然是比不得你们这样年龄的孩子。况且那些铺翠圈金、珠玉坠子什么的,你也知道,本宫一向都不是很喜欢。”

  他想了想,又笑了问道,“你这些日子身子可还好?”

  容千青忙笑道,“劳皇后挂念了。毕竟不是头胎,早已不妨事了。”

  吟竹点点头,道,“这最好了。你如今儿女双全,算是有功之臣。皇上尚且高看几分,本宫自然也得多重视些才是。”

  容千青笑笑,道,“皇后高看了。”

  “本宫原先就有好些话想和你说来着。可巧今儿你过来。”吟竹把话转了正题,看了容千青一眼,依旧带了笑道,“你也知道。皇上这些日子刚跟柳昭林和了好,整日里蜜里调了油似的。”

  他敛了笑,染上几分严肃地道,“接连有好些日子,这侍寝的簿子上,多半便都是柳昭林。”

  “宫里好多人都过来跟本宫埋怨了。”吟竹抬头,细心看容千青表情,笑道,“怎么只你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容千青心里有些复杂。想着自己这几日原是得了不少善待,既没有道理、也不想在皇后面前牢骚。然而既然他提起,他也只能笑了虚应道,“这个……臣侍倒是不知道。”

  他顿了下,又接着道,“柳昭林毕竟年龄小,皇上也不过是一时喜欢……”

  不料不待他说完,吟竹便摇了摇头,打断他道,“纵然不足以服众,然而皇上眼里的疼爱却是谁都看得出来的。先前淑侍君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几乎便是相同的错处,却是截然不同的下场。皇上想做的事情,便不会怕别人口舌。怕再过上几年,他若是有个一女半男的,就可以和本宫比肩了。”

  他顿了顿,道,“你……便丝毫不担心?”

  容千青略微怔忡了一下,又想起了什么,应道,“皇后不记得了?前儿万寿节晚宴上,咱们还曾说过,柳昭林……怕是不会要孩子的。”

  “你又是什么时候起变得这般简单了。”吟竹轻笑一声,不在意似地道,“这种话你也肯信。”

  见容千青又想要开口,他便像知道他心意般,摇头道,“就算他是不会骗人的,你也该明白这宫里是什么地方。先前他在皇上面前得宠的时候,那可真是要风是风、要雨就是雨的。整个宫里又哪里有第二个人得了他这般好却不知珍惜的?出事之后,你再看看他现今又有多会看人脸色。自打他病那场之后,皇上便再没在本宫面前说过他半个不字。到时候他若是要改主意要孩子,也由不得别人啊。”

  吟竹沉吟了下,又道,“本宫也是替你着急,好心提点你。如今你也知道,自从惠君去世后,宫里四君的席位便空下了一个。”他见容千青终于紧张了起来,便又道,“除去本宫和四君,这宫里有龙脉的也就只有你了。本宫也跟皇上提过几次,叫你袭了这空缺。”

  他有些不忍地看了看容千青故作镇静的表情,缓缓道,“然而圣意难测,皇上总是不置可否。”

  容千青咬紧嘴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依本宫看来,”吟竹轻轻端起茶盏,抿了口已是放得有些凉意了的茶水,淡淡道,“这位子,皇上怕是要给柳昭林留着的呢。”

  容千青闻言一震。讪讪地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外间传来一句“表哥又在替我决定事情呢。”

  出言者不是别人,正是颜莘。

  吟竹和容千青闻言均是大惊。二人不仅均未料到她会这个时候过来,更没想到她竟会不要人通传,又叫外面人都敛了声,只自己一人无声无息地进门。

  两人只得慌张起身下座,行礼问安。

  颜莘原意本是不想打扰吟竹,叫他忙活着一场出来接驾。不想屏退了宫侍进到里面,却正听见二人说话。待听了吟竹一句“这位子,皇上是给柳昭林留着的呢”,便想也没想,忍不住闪身出来了。

  她转身坐到刚才吟竹坐着的首位上,冲二人笑道,“都坐吧。”

  吟竹只觉得她这笑容叫自己心里更加发紧。他心里想着这次算是肇下大祸了。不管平日里她待自己有多宽容,这话也是万万不该落入她耳里的。

  他不是没见识过她发狠时候的样子,而自己初嫁进门时更是饱受其苦。一时间只觉得浑身冰凉,周遭有什么声音,别人说了什么话,都一概入不得耳朵里去。

  他禁不住暗恨自己太过疏忽。平日里一向谨慎,怎么就没考虑到会出这样的差错。越想越觉得她语气不凉不热,更是没了先前的亲昵和信任,心里便悔得不行。

  然而毕竟是容千青还在场,纵然万分恼火,他也无法说些什么,只得嗫嗫喏喏地随着坐下了。

  颜莘招手叫容千青起身过来,看着他笑道,“还是我们千青淡雅秀气。朕刚从德阳宫过来。同样的端雪料子,宁君穿得就没有你好看。”

  容千青起先也是紧张万分,然而听她这话里没太多指责的意思,才稍微宽了宽心,忙笑了道,“陛下谬赞了。臣侍哪里及得上宁君的优雅风度。”

  颜莘摇摇头,不再跟他纠缠这个话题,只是依旧轻笑着,嘱咐道,“也不要总是想着单薄俏丽着好看。你出门的时候多穿着些,小心冻到了。”

  容千青放了心,笑了应道,“谢陛下关心。臣侍记下了。臣侍带了外氅了呢。”

  颜莘点点头,却伸手去执了他手,抬头看他道,“今儿个身子怎么样了?给你支的几样儿补品,都按时吃了没有?”

  容千青依旧是满眼笑意,答道,“都吃着呢。陛下总是忙,也不用太照顾臣侍的。”

  颜莘笑笑,又道,“那自然是最好。”想了想,却又问道,“昨天叫你再去挑处宫殿,有没有相中的?”

  换作私底下只有两人在的时候,容千青听了这话,定然是要高兴一阵儿,再撒娇一阵儿的。然而在吟竹面前,却觉得有些为难,只得低了头老实回答道,“还没去看呢。况且,”他寻思了道,“臣侍在广内宫住着也挺好的。”

  颜莘略偏了头,道,“叫你挑,你就挑一处。名字先不用管,回头朕重新给你题。”见他一脸的不好意思,便又道,“你那地方出了那好些事情,总归是不吉利的。叫你带着两个孩子住着,朕也不放心。”

  容千青只得点了点头。

  “晚间你依旧带渊觅到文源阁去。”颜莘看了看身旁低了头一言不发的吟竹,道,“此刻朕跟皇后有些事情要说,没事儿你就先回去吧。”

  容千青忙笑了,屈身答了声“是”,又给吟竹行了个礼,这才退了出去。

  好不容易等到容千青出了门,吟竹忙着挥手屏退了一屋子伺候的人。

  待到最后一个宫侍转出落地隔扇,屋子里剩下他们两个,他便忙转了回来,在颜莘一脸的诧异中,就着她膝前跪下了。

  颜莘怔了好一阵子。这可是他们夫妻十几年以来,他第一次这般。几下纠结之余,她竟然慌张了起来,忙着拉他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吟竹不动,只低了头,轻声道,“臣侍……今日多嘴了。”

  颜莘伸手去拉他,奈何他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只是纹丝不动。

  她知道他性子一向是自负,即便要跪,也是要把众人都打发开了才肯跪,便也明白这样的硬办法无用。她想了想,只得假作沉声冷道,“起来说话。”

  吟竹愣了愣,却以为她是真的生气了,这才小心扶了一旁地面,缓缓起身。

  颜莘伸手,扶他坐到身边,看他埋怨道,“有话说就是了。跪着做什么。”

  吟竹偏去了头躲开她目光,依旧低声道,“臣侍……做出这种没分寸的事情……真是没脸见您呢。”

  颜莘几乎是打了个冷战,忙着双手去攥他手道,“好了。话既然说了,就已经是说了。赶快把你的称呼换过来,酸死了。”

  听她这般说话,吟竹心里才略微踏实了一些。然而他终究是谨慎得要命的人,在没有得到她确实不会再翻脸的表达之前,也只低了头,不发一言。

  颜莘了解他心思,又忙着哄他道,“好了好了。我保证不再计较就是了。”

  事到如此,她这才有些后悔,也是自己欠考虑,早知道这样就不抢着要进门了。然而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好笑到底是谁说错话了,最后反倒成了自己不停地出声示好。

  她想了想,又笑道,“你不是也跟我说过几次么。这几日我一直忙,没时间呢。”她看他有些不解,又道,“既然你都这么想了,那就索性给千青晋了算了。”

  吟竹怔了怔,却依旧不说话。

  “这册君的事情,你不说,我也是该考虑了。”她笑道,“你说的也是。千青给我生了两个孩子,自然是有功的。也该长些位份了。”

  吟竹有几分诧异看她,道,“可你先前也跟我说过,他要孩子也就是为了这个的。”

  颜莘点了点头,道,“所以起先我总是很不喜欢他。然而再想一想,这□□年间,除去这个,他便再没给我添过什么麻烦。倒是我一直对不住他。”她叹了口气,“就没给他几天好日子过。”

  吟竹也点头,想了想,便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倒不是故意要引他沤你,只是……”

  颜莘早已明白他心意,便笑了道,“只是你就是不想叫柳臻得了这位子就是了。”她不顾他想解释,又接了道,“既然你不喜欢,我就不给他。况且柳臻不过是不懂事的孩子,圈在院子里宠着就是了,上不得大场面的。我心里有分寸,保管叫他烦不到你。”

  吟竹心里反复了几番,突然想起先前柳臻被禁足时自己帮颜涵亦放他出来,她虽然事后没有说过自己,却总该是能想到自己原本并不是那么善良的本意的。然而终究是她爱惜自己,不肯也不愿意去跟自己计较做过的事情的。他心底里一丝暖意升上来的同时,竟然又有些后怕。只点了点头,强笑道,“你觉得好就好。”

  “对了,”颜莘满意地看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转了话题,笑道,“这情儿,可得叫千青从你这儿领。”她体贴地晃了晃他的手,笑道,“我回去就叫人把册封的诏书送到你这儿来。你今儿怎么跟他说的,明儿就怎么再接着讲。只说是你跟我央了,我才准了。这样他定然感激你呢。”

  吟竹万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这怎么好。还是实话实说,跟他说是你赏的就是了。我总不好占这样的便宜。”

  “这便宜你必须占。”颜莘看他,几分神秘道,“况且这也不算什么。还有更大的便宜,我打算留给你占呢。”

  吟竹愣了愣,小声看她询道,“什么啊。”

  “昨日的早朝上,便有人联名上书,跟我建议立储君的事情。”颜莘换了副严肃面孔,道,“我也想了这好久了。她们着急,我也不耐烦。所以索性把这事儿定下来算了。”

  吟竹心里一沉,却听她道,“你觉得,谁比较合适一些。”

  想过这一天早该到来,却不想自己仍旧是接受不了。他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却强自定了定神,几分凄清地缓声道,“我……这是朝政大事,怎么……会有我说话的份儿。况且……原本也是与我无关。”

  颜莘略摇了摇头,在他胳臂之间轻轻上下抚了抚,柔声道,“怎么就与你无关呢。我可得替你的后半辈子好好打算着。”

  吟竹只觉得嗓子里更堵了,只轻了声音道,“你定就是了。不管是谁……我都支持你的。”

  颜莘笑笑,“这么多年的规矩了。立嫡不以贤,立长不以幼。我的主意,”她看吟竹,沉声道,“还是渊乔好些。”

  吟竹只听她前半句,便知端倪。他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面上却带了丝笑容,点头道,“你决定的事情,定然是没错的。”

  “可是,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颜莘偏头看他,竟有些撒娇的口气。

  吟竹愣了愣,想了想,道,“大皇女稳重妥贴,也不失聪明贤惠,的确是最适合的。”

  颜莘有些不相信地侧目,道,“你不是一向最喜欢渊秀的么?”

  吟竹笑笑,道,“喜欢就难道是一定要希望她将来坐上这个位子么。”他看了看她脸色,又续道,“你还不是最喜欢端卿的三皇女?”

  颜莘点头,笑道,“说得也是。”

  “不过,”颜莘敛去笑意,依旧紧紧握了他手,道,“先不着急立储。我是打算先下一道诏书,将渊乔过给你。”

  吟竹有些不可置信,看她道,“这……”

  “只要叫渊乔跟了你,宫里宫外的,也就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颜莘笑道,“况且我早先就答应过你。若是你有嫡女,我自然就给你立了;若是没有,那你看好了谁,我就把她过给你。”

  见吟竹不语,她又笑道,“我也想过。渊秀自幼是得你喜欢的,将来不论如何,她也不会薄待了你。你把册君的诏书给了千青,他定然也会承你的情,渊觅自然也会好好待你。所以这样的主意,也算是万无一失。叫你总得不了亏待。”

  吟竹叫她这一席话说得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酸涩,翻来覆去绞得厉害。眼里竟有些泛酸,一时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也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渊乔。”颜莘见他情绪有些激动,便又岔开话题道,“你也知道,她没了爹的孩子,总归是无依无靠的。你便替我多上些心。”

  不待她说完,吟竹便忙笑了道,“你放心。我定然把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

  “嗯,那是最好,”颜莘道,“好歹她小时候,你也养过她几年。如今我就是想着,将来好叫她拿你做亲爹,多孝顺你一些。”

  吟竹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渊乔身边那个叫康雅宜的那个孩子,就是先前的那个秀男。你也对他好一些,就算是替我了。”颜莘道,“那孩子现在叫人看着怪心疼的。”

  吟竹几分诧异,却笑了道,“怎么,突然觉得对不起人家了?”

  “那倒不是。只是的确是不怎么喜欢他。”颜莘摇摇头,道,“不过现在想想,他也怪可怜的。”

  “还不是那时候不知道叫谁都蒙花了眼了。”吟竹心里晃过柳臻的身影,取笑她道,“不过这孩子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也不知道是占了大皇女的便宜,还是大皇女沾了他的光。”

  他一面笑,一面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不过听说大皇女对房里的人,可没什么好性子呢。”

  “待身边儿男人用心的,心思自然就放得不正。”颜莘有些不以为然,道,“我也就喜欢渊乔这一点。”

  “这么说来我这可算是好运气了?”吟竹笑道。

  颜莘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你自己说呢。”

  “只是,”吟竹点点头,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半是发笑、半是忧心地看她道,“贵侍君那里,定然是便宜不了你。”

  颜莘叹了口气,有些求救似地看他。

  “这事儿我可是爱莫能助。”吟竹忙笑着往后缩,道,“你自己摆平吧。”

  颜莘略撅了嘴不语。

  “还有件事,我得跟你说。”吟竹看她一脸郁闷,索性有些落井下石地玩笑数落道,“那个‘苏合之宝’告病了好些日子。我派了太医去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只是说下不了榻。”他看着她,道,“我看过簿子了,之前……万寿节当天……他晚间是给你侍寝了……”

  颜莘愣了一愣,才回过味来。自己想了想,便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只有些红了脸,并不接话。

  吟竹见她没有否认,便只轻轻哼了一声,假作气道,“你还真能干得出来。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颜莘笑笑,道,“好好,是我的错。你快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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