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将往复旋如有情1_帝宫岁记(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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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将往复旋如有情1

  凤栖宫是个足够清雅的地方。

  近些年来,吟竹虽然转而精信佛学,善称因果,却依旧不舍得弃了向来所喜好的书画。

  以至于偌大的殿里,除却炉瓶鼎拂,琅铘插架,便是盈庭积栋,满眼读不完的书。

  颜莘负了手,在外殿里悠然地散着步子,四处看着。

  时值午间。

  她到凤栖宫的时候,正赶上吟竹带了颜渊乔在里间佛堂礼佛。她拦住了要进去通报的宫侍,只自己在外殿候一会儿。

  她知道,若是通报了,他虽然还是能够稳住神,把一卷《心经》反复念足,却总归是对他的心情会有所扰动。

  她停下步子,在新置的玉兰镏金书架前驻足。

  稍一心动,从架上取下一本《容斋随笔》,择要翻了起来。

  只读了半页,便觉得字字珠玑,余香留齿。于是索性坐下,细细翻阅了起来。

  正酣畅时,却被一声“陛下请用茶”打断了。

  却是侍应的宫人上前,屈膝跪了,将手里的茶盘高举过顶,呈到她面前。

  读到的段落被搅乱,她有些不耐地挥一挥手,示意退却。

  不想一抬眼,目光扫过之处,发觉擎着茶盘的竟是一双远胜于常人的莹白玉手。入目纤细修长,肤质细腻透艳。

  她长了这么大岁数,阅目而过的佳丽自然无数。

  或者是权倾后宫的极盛之姿,或者是婉转娇柔的小家碧玉。或者高雅庄重,满溢大气之美;或者精致贵气,极显明艳照人。

  却无人及得上面前这双纤手,粉雕玉琢一般白腻透红,叫人只消一眼,便不舍得移开目光。

  无需穿着任何绫罗绸缎,也不必配饰金银翡翠。语言难绘,叫人过目不忘。

  她叫人起身,抬头,见是一名岁数不大的年轻宫侍。

  见他样貌也是不错的,她便把手里的书放在一旁,忍不住出声赞道,“你这双手可真是漂亮。”

  那宫侍正是因此得以被从外院的粗役杂扫而调入内殿服侍,又一向是为自己的这双手而颇为自负的。此刻听了皇帝夸奖,直是受宠若惊。

  他一时喜不自胜,激动得满脸绯红,低了头,怯怯地,却又掩不住欢喜地应道,“谢陛下夸奖。”

  颜莘听他声音甜丽却不浮躁,便知道是个朴实孩子。心里更是有了几分好感,不由得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新城。”

  颜莘正想再出言问他几句,却听门帘轻动,有人绕了红翡立屏进门。

  那人上前行了礼,恭谨道了句“陛下金安”。

  她抬头,却见是一个着了藕荷色长衫内眷服色的男子,低眉顺眼地立在当前。

  她只打量了一眼,便吁了口气,道,“是你。”

  他见她认出了自己,便忙应声答道,“是……臣侍。”

  这人正是两年前以秀男名义进宫,如今却是皇长女的一侍——康雅宜。

  颜莘落座,面无表情道,“什么事情。”

  “臣侍……是有些话想和陛下回禀。”康雅宜不敢抬头,却掩不住一心的急切,道,“求您叫人……都下去。”

  颜莘听他情绪紧张着急,便知怕是有些什么紧要的事情。

  然而面前这人毕竟曾经是自己的男人,此刻若是退却了屋子里的众人,只留自己二人单独说话,怎么说都会有些尴尬。

  她略一思量,道,“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

  “有些……不方便……”康雅宜滞言不语。

  颜莘轻叹口气,挥手示意周遭侍应先下去,才道,“说吧。”

  康雅宜抿了抿嘴,用舌尖轻轻拭了拭上唇,略缓了缓自己的紧张,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吞吐地道,“您觉得大殿下……有些事情……”

  颜莘厌恶他欲言又止,略皱了皱眉,不耐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臣侍知道,外间盛传殿下心思深沉,易于苛责于人。”康雅宜掂量了措辞,小心道,“甚至有人说韩华仪之事……也与殿下有关……”

  见颜莘将刚才翻阅的书重又拾起,却并不看,只是拿在手里把弄,目光深邃闪烁着。他便又道,“如今的情势,构陷已然是深了。辩无可辩。但求陛下圣鉴烛照。臣侍亦以性命担保,大殿下……万无伤人之心。”

  他怕她不肯相信,又道,“而且……殿下固然有些面子上的冷淡,然而待臣侍,却是极好的。并没有像……像您听说的那样……那样……”

  颜莘刚听明白了他的初衷,便被他这句话郁闷到了。

  一时间只觉得外面明明是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的艳阳春天,却叫他这话整得满屋子的憋屈郁闷。

  作为长辈,又不是做父亲的,女儿的闺房之事自己既没有权力,也没有兴趣过问。

  至于她对谁好不好,喜好什么风格的男人,又关别人什么事情。

  所以这话不仅没头没脑,还把两个人都推到了尴尬的境地。

  她只得有些无奈地打断他道,“这些话你和朕说也没什么用处。跟皇后说就是了。”

  康雅宜却以为她这话的意思是不肯相信自己。索性一横心,咬牙道,“皇上相信臣侍。殿下从来都没有不雅的事情。”

  颜莘一怔,思量了下,口气已经变得缓了下来,反问道,“这话……你为什么要专门和朕说?”

  康雅宜也是一怔,道,“难道……您……不是……”

  颜莘这才明白过来。

  康雅宜起先的话,的确是近期宫里传的极盛的流言。

  韩嫣安胎之时,除去金华宫的内侍,便也仅有风栖宫的宫侍和太医,长期驻在韩嫣的侧殿。

  而当晚她在场,责问事情真相时,当场对韩嫣胎位不正有过异议的年轻太医,却是唯一一位并非凤栖宫后来另调过去的。

  而她在出事后仅几日,便就畏责自杀了。

  因此便有多事的人猜测,在日常配给的药品中略调了成分,致使韩嫣落胎并终身不育之责,多半是皇长女颜渊乔的。

  颜莘反应过来,康雅宜有此一举,不仅是想替颜渊乔澄清连他自己也不是十分确定的所谓事实,也是想在自己面前,给她挣些面子好感,好叫一向反对房中虐术的自己改变对她的看法。

  然而他毕竟做事欠缺考虑。不仅不懂这般径行到自己面前为己方开脱,不仅教人反感,招人非议,更会产生歧义,欲盖弥彰。

  虽然没有一句不敬,也没指责到一个人,但这种开脱,比之缄口不言,待至流言开散、清者自清之时,更其无益,亦没有意义。

  若是颜渊乔本人知道,便断然不会允许他做这种对自己有百弊而无一利的事情。

  她情绪好,又了解就里并不想深究。因此便不禁莞尔,正要点醒康雅宜几句,却忽然恍然大悟,轻轻放下手中书卷,笑道,“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康雅宜不解。

  “说朕因为这事儿而不喜欢渊乔?”她恢复了常态,口气柔和道。

  康雅宜脸略红。

  “是柳臻吧。”她推想的到。

  自从颜渊乔摔伤了腿,在文源阁修养几日,康雅宜随同过去照料之日起,二人竟就意外地相好了起来。

  这也难怪。柳臻是那种看不得别人难过的性子,也定然是在康雅宜面前编了好些鬼话来安慰他。

  其实细想起来,柳臻在自己立储一事中的立场,除去和他有切肤之仇的贵君,不论皇后怎样,便必然是要站在惠君的女儿颜渊乔一边了。

  康雅宜不答话,便也算是默认了。

  “他是在帮你还是在害你。”颜莘刚要开口数落两句柳臻胡闹,却有宫侍自里间打起珠帘。她便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吟竹进来,身后跟着颜渊乔。

  一进门,见二人单独长话,显是叙旧已久。吟竹忍不住便怔了怔,却很快就恢复了脸色。

  颜渊乔终究确实是年轻气盛。一眼看见自己的通房一侍正和自己的母亲单独在一起,满脸绯红尚未褪尽,看也不敢正眼看自己。

  她心知即便不是母亲的意思要二人独处似聊,也多半是自己的男人主动邀了机会,投怀送抱,而且总归是她并没拒绝。

  饶是她不是那么在意康雅宜的,一时也不禁头脑发热,醋意大发,一下子苍白了脸。

  她只听着自己耳朵里里嗡嗡叫着,却翕动着嘴唇,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心里发着酸,却不敢当面顶撞,心里一时又想着面前这男人毕竟曾经是她的,即便是反悔想要回去,也不可能有什么人敢多说半个‘不’字。

  她满腹怨气。恨不自胜之下,咬了咬嘴唇,不去问安,却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句,道,“母皇若是喜欢,这男人不妨再要了回去。”

  不等颜莘说话,一旁吟竹便先是一个巴掌便甩在颜渊乔脸上,半分的犹豫都没有。

  他随即喝道,“畜牲。这是和你母皇说话么。还不跪下。”

  一旁的康雅宜也明白怕是闹了误会,自己竟也无意间成了母女别扭的祸水。

  他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妻主敢出言顶撞母亲的,一时惊得木立如偶,一句话也解释不出来。

  颜莘眼见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转回头来,嘴角只带了几许自嘲的冷笑,却并不打算依着养父的话跪下,更是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她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然而为人母亲,又是皇帝之身,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下身段,跟孩子却解释这样的事情。她便只得沉了声音道,“渊乔,你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颜渊乔只怔了下,而面前的事情板上钉钉般地昭然若揭,无论如何自己的眼睛也不可能欺骗自己。

  她不想答话,却又不敢当面再仇视自己母亲,只偏过头去,默然无声。

  吟竹站在一旁,想要居中斡旋。然而一来自他看来,事实与颜渊乔所想无二,自然是母亲理亏;再者这种事情,实在是万无劝解的道理。

  他便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先行阻止女儿不敬。

  颜莘亦无话。只叹了口气,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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