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将往复旋如有情3_帝宫岁记(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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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将往复旋如有情3

  昭珠疾步走到门口,深吸了口气,却突然缓了动作,腾出托着茶盘的一手,轻轻推开门,进去,背转,自身后掩门,动作轻缓而又小心。

  即便放轻了手脚,也不免带起一阵随同迎面扑来的冷风。一时间屋子里的几层帷幕略搅着掀起,清清的风带着些凉意,冲淡了屋里的温暖。

  门一关,外面的嘈杂便被彻底隔断。

  冬天残余的寒气终于消失殆尽,春意空阔了起来。然而天气刚刚转暖,雨季便接踵而至。

  这日白天又下了一整场透雨。花茎上残留着的零落的花苞,随着风吹过,沾满一地。

  这在北方,算是美景一片。对于南方而言,却又引发了若干年间都罕见的大水,也使得河防也已经成为了朝里的第一要务。

  就三江平原而言,先前的决溃法也已经不能再适用。若是江水破堤南灌,当地百姓便必定先受其殃。一些较低河坝的区域,江水已经决了上来,有几座城池的官民在城墙上露宿待援。若不能够及时解决问题,连饿带冻,便定然会出大事。

  颜莘为此事焦头烂额了好些日子。派去治河的官员也不少,却总是不能彻底解决问题。此刻她实在是太郁闷了,这才带了侍卫离开宫里,跑到昭珠这里,透透气。

  她正托着下巴,听着外面风卷了雨腥气,一面穿过屋檐,一面呼号呜咽。只是斜倚在花梨木宽边长椅上,不免在心里再叹口气。

  昭珠将手里的茶捧了奉上,犹豫了半晌才小心地唤了一声“主子”。

  颜莘回神接过。待掀起茶盅盖子,便见里面茶色阴郁,知他是依着自己的吩咐调了浓茶。便也没喝,只是抱在手里渥着。

  她望了望窗格儿,只觉得明明是出来散心的,却仍旧不免一时万绪纷来,无法排解。

  一转眼却见昭珠正立在侧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便笑了笑,道,“你……别想着问我又怎么了。”

  言罢却有些善意的调笑,道,“你每次就只会问这一句。”

  昭珠被她这难得的玩笑逗得一愣,随即有些委屈道,“奴才今儿个没想问这句……”

  颜莘对他注目。这些年来眼见他早已成了精明的商人,目光也不复单纯,而是变得有些咄咄逼人。此时却不免教自己这句话弄得有些无措手足,掩不住底子里透出来的怕是仅对自己才会有的叫人放心的温柔和顺。

  一瞬间,她心里便轻松了许多。

  人哪,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多刀口俐齿,愈显利益愈见颜色。她从政了近二十年,在无休无止的朝堂政事上,一路摸爬滚打了下来,见得多了,想得透了,感慨造化弄人之际,也不免身心俱疲。

  自己虽说有着知心的夫君,讨巧的媵侍,然而纵然个个淑雅透艳,深情款款,私下里却总是难免为了争宠而各怀心思,互使心机。

  在他们之间,自己也只有尽力呵护,左右平衡。却从来体会不到任何人肯认真地替自己考虑一下难处。

  先前还有个像是性情温柔、不谙世事的舒芷守着。然而随着年事渐长,知事愈多,竟渐渐发觉这一向最受信任的人,也不过是别人埋伏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工具。

  虽然他的目的并不是要对自己不利,却也终究狠狠地叫她看透了这宫里人际之间的勾心斗角与淡薄冷漠。

  而没有选择放弃,也只不过是因着自己两人多年的感情。却总是好像有着什么东西隔在两人之间,再也难以推心置腹,默契配合了。

  而对于昭珠,原本是不经意的想法,给了他这个机会叫他另觅可心之处。却不想到了最后,却只有在他这里,才能解脱于无休无止的朝事,远离开恼人烦心的争宠。

  也才可以不用顾及任何人的想法,说些自己想说的话。

  忆及到此,她笑笑,道,“其实你若是不问,我也想说。”

  她看他,敛了敛笑容,缓缓道,“朝里宫里的话,我都听腻了。你这里也是三教九流汇聚,消息灵通的地方。你倒是说给我听听,外面人都是怎么说的。我的几个女儿里面,谁是能够继承皇位的。”

  昭珠万没料到她能向自己提出这个问题。饶是一向不以外事萦心的他,一时间也不免脸色有些发白,只得低头道,“奴才……从未关注过这些事情……”

  颜莘挑眉,道,“对我,也不想说实话?”

  看他局促,她又笑了鼓励道,“不是要问你的意见。我就是想听听外面人都怎么想。”

  昭珠点头,双手交握,小心道,“京里传言大殿下失宠,已经有些时日了。”

  听她“嗯”了一声,他便又道,“虽然这里来往的京官甚多,但因惧怕朝廷耳目,其实也不敢过多提及政事。然而百姓们却私下里说,大殿下虽然学业有成,才华出世,然而性格却有些硬了,不大讨人喜欢。二殿下却是仁义孝悌的。不仅德行出众,还聪颖机巧。况且……”

  他看她并无反应,接着道,“二殿下出身贵侍君,又长于皇后膝下,深得皇后钟爱。贵侍君母亲也曾是当朝首辅,为国鞠躬尽瘁,深得人心,总强于……”他顿了顿,道,“强于当年受党争案牵扯,全族流放中,得皇上庇佑而幸免的惠侍君诞育的大殿下。”

  不出意外。

  颜莘轻叹一口气,怅望殿外。

  昭珠想了想,忙宽慰道,“主子。其实,立储之事乃是国家大事。议论之人终究是处于他人母女骨肉之间。无论如何,这样的大事,任谁也不能替他人谋划啊。”

  颜莘笑笑,道,“若是所有议论之人,都是这等言论呢?”

  昭珠见她露笑,才宽了宽心,想想又笑道,“龙生九种,种种有别。至于各人是什么样子,外人是看不透的。况且……”

  他微微一笑,道,“俗语说‘垄中脱兔,万人齐呼。’是说野地里若是跑出了兔子来,总会是三人成虎,人人都呐喊着想要捉住。若是等到兔子真的被人捉住了,自然也就风平浪静了。”

  颜莘听这比喻,点头叹道,“这话说的有理。”言罢却又忍不住笑道,“看不出你倒是越来越有见地的。”

  昭珠难得听她赞扬自己,心里一阵欣喜,道,“谢主子夸奖。不过奴才也都是听别人说来的,奴才自己实在是没什么学问的。”

  颜莘点头,视线却绕过他,迁延至他身后。

  室内是一如既往的风格,既不过分奢华,又收拾得齐整。琴剑瓶炉,图书琳琅,处处井井有条,却又纤尘不染。

  再于近处注目,见面前人薄肩绢裹,衬得玉肤微现。模样清俏之间,浅笑轻颦的叫人心里不免一动。

  昭珠久不见她再出声,抬头悄悄一瞥,正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心知此刻自己显是颇中她意,极为难得。心里不免又是高兴,又是忐忑地敲起鼓来。

  他错过神来,羞赧地含笑低头。连带着耳后精致玲珑的垂珠金坠随动作轻轻晃动,神韵可人。

  只这一瞬,颜莘却是顿觉兴味全无。她有些反感地上下打量了他一身金翠,在灯光下折射着光芒,轻出口气,淡道,“我累了。你早些安歇吧。”

  昭珠抿了抿嘴唇,却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只答了个“是”字。

  “奴才……这就给您另叫几个服侍的人上来。”他低头,用力抑住满腹失望道。

  颜莘却只轻摆了摆一指,道,“还是叫那个孩子过来。”她只看他一眼,便起身,转过身子不再看他,只道,“你顺便给他收拾下东西。明早我要带他走。”

  昭珠极力压抑着,终究挡不住满心的悲不自胜,好半晌才有些细微的哽咽,却说不出话来。

  颜莘久久不见他答应。一回头,正见他眼睛有些发红地怔怔盯着自己,便会了他意。这才笑了,半是解释半是斥责地道,“瞎寻思什么。我若是缺人伺候,轮不上你难道还能先轮得上他?他不过是我最近手头要办的案子里重要的证人。”

  见他发白的脸色好不容易缓了一些,却又是一惊,她又看透他心思似的,道,“以后你挑人也注意着些。这孩子虽然不知道我到底是谁,却也知道要比刑部大理寺的那些官员们都好用得多。他肯舍了身子来,便是知道只要到了你这里,就能给他娘翻了几十年雪不清仇恨的大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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