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蕊寒香冷蝶难来1_帝宫岁记(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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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蕊寒香冷蝶难来1

  “就是这尊佛像?”容千青欠了欠腰,颔身仔细端详着面前的玉佛,忍不住又奇又羡道,“这种尺寸的整块玉料,居然也能得这般纯净?”

  他身前御案上粉彩牡丹纹托盘里端立着的一尺多高的这座佛像,体呈立式,束发披肩,做闭目参禅状。玉佛左手持釉白色如意,右手轻搭于身前,面部丰满圆润,体态丰腴,形态静默安详。而玉质上,也是脂理致密,光滑细腻,极为莹润的。

  然而最难得的是佛胎的整体颜色十分趋近明黄,不仅不可多得,也是非皇家不敢轻亵。

  见他满眼欣羡,直是放也放不下,颜莘竟觉得有些愧欠他,只柔和道,“这是风栖宫的镇殿之宝。皇后日夜供养,一向不肯轻易示人的。今儿你们也好生长长见识吧。”

  柳臻无声默诵着佛像底座上镌刻的《金刚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正读到“无苦极灭道,无智亦无得,亦无所得故。”被这一句鸣得心里一震,便忙移开眼神,强起了话题,从旁接嘴道,“臣侍……只听说过玉佩带得久了,能调合人的气息。叫‘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却……从没听说过佛像能镇水的。”

  颜莘对近些日子他肯沉下心安静做些学问、而不再像先前一般只知顽劣,表示赞赏地笑了笑,应道,“朕当然也不信。可皇后却信得不行。不然也不会非要坚持要以玉镇水,要朕这次南巡时,带了过去。”

  “不过说来也巧,”她冲寻求自己示意后、正指点了人将带回来的一卷画作归了位置的容千青点了点头,却难得有兴致地同柳臻聊起了政事,道,“也是天时地利人和,这次朕去了之后,收效倒是甚好。原本旬月不下的大水,不出半月竟也重又降了下去。眼见着河防压力大大减轻。朕离开之前,已经有很大面积的土地涸出耕种,恢复生产了。”

  柳臻点头,笑道,“这是承陛下洪福了。”

  颜莘却摇头,道,“这该归功于当地官员平日里的维护。多年来,筑堤理渠,补修强化,不仅确保了没有决堤,也为后来的安流作了保证。这是细活,平时看不出好处,关键时候才见本色。你不知道,这次南巡,验看堤工的时候,叫人多满意。尤其是下游的疏导,坚实如制,规模宏大,不可不谓河工典范啊。”

  容千青在一旁听她说的兴起,又见柳臻侍立一旁,虽是在认真听着,却总归是一窍不通,只“嗯”了几声却答不出什么话来。他便放下手里物事,笑着接道,“依臣侍看来,这可是陛下使用人才得当的缘故。此次起用的河道总督,平日里便不避风雨,时时巡视,勉尽职守。加之这些年来长年的维修养护,虽然屡发险情,上游也有部分河堤冲毁,但灾情终究是较往年要小得多。”

  颜莘一向喜欢他有见识又会说话,便不再理柳臻,只点头看他道,“的确。‘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历任的河道总督,总是有些做事不认真,却谎报功绩,好大喜功的。”

  容千青见她是着意信任自己,要和自己说细下去的,便索性过来,垂手立着,陪笑思索道,“陛下说得是。臣侍也记得,当时好些臣工便对陛下多方挑剔,建议撤换总督。然而圣意却知若另用一人,旧官离任,新官推诿,便必定会坏事。历代河臣大多治河无功,也多半是总是受到其他臣工的干扰。河臣治堤的事情,功绩是很难数得清的。治得好的,不过是堤防整齐些,河水清畅些,生产却也许要好些年才能恢复。而是否再出些大患,也得好多年后才见分晓。若是务求速效,那便是略有缺陷,便也会饱受诟病。”

  颜莘叫他这几句话说的心情大好,便也毫不避讳地耐心与他说起为官用臣之道,道,“你说的是,治河一事,务须殚心竭力,不辞艰瘁,又清洁自持。而治水治国,也与治病一样,古今一理。良医治病,治其根本,自然效果平缓。要稳步发展,慢慢收良性循环之功。绝不能饮鸩止渴,贪短期效益之利。”

  “不过皇后也是有道理的。”容千青想了想,转了话题,替吟竹说话道,“玉生于冢,是土石沾染了龙气而化身为玉。主质为金,又吸纳天地万物精华。水旺得土,方成池沼。强水得木,方泄其势。”

  “照你的说法,玉的五行为土了?”颜莘心里大赞,笑道。

  “玉为阳之精,五行属金,”容千青笑着摇头,道,“臣侍觉得,人佩玉,实际是以人的气血,平玉之燥气。佩玉……其实是一个有得有失的过程。”

  颜莘笑笑,唤了柳臻派人将佛像送回凤栖宫,看着他在容千青的帮忙下将玉佛抱起,腾挪到一旁,这才吩咐了容千青拟旨,要奖赏治河有功官员。

  二人一面打腹稿,一面草拟,却突然听得身旁一声闷响。忙回头看去,却是抱了佛像的柳臻走了不多步,便不知为何突然扑面摔倒落地。而他怀里的玉佛,也自然不出意外地坠落在地。别的还好,只是佛手中延展而出的玉如意,生生断为两截。

  一时间,不仅屋子里还在伺候着的几名宫侍大吃一惊,即便是颜莘、容千青,也是吓了一大跳。

  柳臻爬起,来不及去揉身上痛处,只盯着半截断落在地的玉如意,僵得不知如何是好。

  颜莘不由叹了口气,沉声道,“你过来。”

  柳臻立在原地,听她声音中有些严厉,心里便怕着。原本不敢不过去,然而若是过去,又更生害怕。只得慢吞吞地起身,也不去看身上伤处,打算尽量拖延地挪过去。

  颜莘见他一反常态地温吞,便心知他是怕自己叫他过去是要动手打他。她心里软了软,轻出了口气,却柔和了声音道,“叫你过来。给朕看看伤处。”

  柳臻慢步,挪到她面前。见她出手便是向着自己脸上,吓得连忙抬手用衣袖去遮挡。颜莘见他怯怯的样子,心里不忍,强拉下他手来,却笑道,“你呀,毛手毛脚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只这次才知道怕了。”

  柳臻琢磨她语气动作再无苛责之意,才放下手来,却仍是不作声。

  颜莘一一仔细看过他鼻尖、额头、手掌和膝盖的伤处,见除去手掌上略微有些擦伤得发红,其他各处均是仅有些乌青,这才放心,道,“不碍事。也不需用什么药,好好将养就行了。”

  柳臻点头,依旧不语。

  颜莘这才仔细看过旁人重又小心抬回桌面上的已成两截的佛像,叹了口气,看柳臻道,“朕真是昏了头了。怎么会叫你去动手。”

  柳臻偷偷扁扁嘴,不敢答话。

  容千青也早已放下了手里纸笔,过来看过。他拾起半截摔断的如意,皱了皱眉头,提醒道,“依臣侍看来,这怕是难以回复的了。陛下看是不是得想个法子,万一皇后知道了……”

  颜莘明白他意思,只闭目略点了点头,看着柳臻,笑道,“若是叫他知道了,瞧着不扒了你的皮。”

  见柳臻面作难色看着自己,她想了想,安慰道,“算了。就跟皇后说,是朕不小心摔落的就是了。”

  容千青忙向柳臻做了个眼色,示意他出声谢恩。一面却转向正在收拾的宫侍道,“你们可都听清了。今儿这事儿,若是听到外面有谁嚼舌,你们几个,就都不用回来交差了。”

  几人忙垂手称是。

  一阵冰泉滴水般的琴声轻挑慢剔而起,悠柔婉转,散泛相错。之后铮然曼衍,抑扬顿挫。直到曲终收拨,却是清逸幽远,入耳动心,教在座听者再也不及算计琴者指法,一瞬时只觉得耳目皆无,心身俱忘。竟慢慢落入操琴者的意境中去了。

  颜涵亦静默了片刻,淡了淡心,才将思绪理顺到现实。待回过味来,便忍不住出声赞道,“韩华仪真是好琴艺。倒真应了那句话,‘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端坐在琴后的韩嫣忙着起身谢礼。他看了颜莘一眼,见她亦是满脸欣赏的神色,便笑了开口应道,“长公主过誉了。我这点儿微末伎俩,不过只能在陛下闲暇时,凑些乐趣罢了。断断然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

  “你也不用再谦了,”出声的却是颜莘。她调换了姿势,将向左倚的身子偏转到右边,笑道,“只这手琴技,朕就没见过何人能出其有了。”

  韩嫣知道她既已开口,自己便不必再谦虚退让,便只微笑颔首。

  “他可不仅这一手绝活。”颜莘招手叫韩嫣到自己身边立着,却顺手拿起身旁桌上置着的白梨玉柄折扇,倒转扇柄过来,递给颜涵亦,笑道,“你瞧瞧这手艺,能不能叫你这寸针不拈的人汗颜。”

  颜涵亦双手接过,仔细端详了扇尾垂下的小巧香包,点头称赞道,“的确精巧。”待再用手轻捏了捏,便疑惑道,“里面填的是……”

  “薏仁吧……像是取利水渗湿的寓意。”颜莘不提防他问这个,看了韩嫣一眼,才不确定道。

  颜涵亦皱了皱眉,却将扇面放到鼻端下略闻了闻,确定了的确是麝香的香气,一时便忍不住出声怪道,“你这孩子,为何年纪轻轻便这么不忌讳。什么东西都乱碰。麝香和薏仁都是打胎的药物,这难道都不知道么。”

  韩嫣的事情,当事人均不想把事情弄大,因此宫里对外封锁了不少消息。颜涵亦虽知韩嫣是落过胎的,却不知他是再也不能有身孕的,是以并不知忌讳,只径自开口询道。

  “他没关系。”颜莘也是顺口答道。然而话一出口,她便略微有些后悔,自己竟专挑了别人的隐疾说话。然而终究是无心,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笑笑不语。

  谁不知道。韩嫣心里一瞬黯然。待再回神,却落目在香包上穗子下面自己亲自给打的同心结上,好像是自言自语地低声道,“麝香……不是有辟恶怡情的功效么。”

  颜涵亦何等人物,一言之下便知另有内情,心里便十分恼悔自己适才多言了。于言语上,他是惯于见风使舵的人,便连忙岔开话题,笑道,“韩华仪当年名动京城,可真是名不虚传。臣也是听了操琴了这么多年了,却是发觉,越是秀气漂亮的双手,便越是巧艺。”

  颜莘赞同中有些愧疚,冲韩嫣暖暖一笑,眼见着他羞赧的脸略红了一下,便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笑了道,“可不尽然。”

  “朕给你找一个人。那双手,可算得上是朕见过最漂亮的了。然而却是不大会附庸风雅的。”她顿了顿,仔细想了想,吩咐道,“若韵,你去一趟凤栖宫里,叫一个内殿里侍应的,叫新城的人过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若韵便回返了。然而他没带来新城,却带了个岁数稍长些、品服高的宫侍过来。

  见颜莘诧异,他便忙着回禀道,“陛下着奴才去传的叫新城的这人,前些日子已经被没了籍了。奴才简单问过了,中间有些细节。因皇后此刻不在,因此奴才便擅作主张,将凤栖宫内殿的总管带过来回话。”

  那总管磕头请安。不等皇帝发问,便自行将事情原原本本地道了开来:“这件事情若不是陛下点醒,奴才至死也不敢言传。新城这孩子,原是凤栖宫的三等宫侍。可巧有一次被皇后瞧见,说他皮肉水嫩不好总做粗活,才被调进了内殿。因着相貌姣好,这孩子便也总是心气高着。后来果然被大皇女瞧好了,要了身子去。这原本算是他的造化,只是这孩子眼高于顶,只一心想着能伺候陛下。一时想不过去,便……寻了短见。”

  话音一落,颜莘便怔在了当场。

  看着若韵带了总管转身退出,一旁颜涵亦才出声劝道,“这……也不能怪孩子。依臣看来,几位殿下都大了,总是在宫里随着父亲生活,也不方便。是该各自造址选地、建牙开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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