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殷勤留与归时说3_帝宫岁记(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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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殷勤留与归时说3

  掌灯时分。

  韩嫣面向颜莘,与她隔了花梨木小方桌对坐。二人中间,桌上垛起了一小摞。明黄匣子里的奏折,各色红蓝镶边儿的文书,林林总总,瞧着几乎有些杂乱。

  他穿了身梅花刺绣图案的紫色直裰缎袍,此刻正执了朱批笔,帮她将部分折子里夹的条子誊到折子上。灯晕衬得人肤色脂腻,俏丽中透出几分精明。

  韩嫣一手圆熟工巧的柳体行书,一向是颜莘的大爱。

  在无逸轩,她有专司拟诏的内相和秉笔。而回了内书房,便就不大愿意再用外人。文书上的一些的事情,除却寻容千青帮忙,她也偶尔也会用韩嫣。

  不过这仅限于对于一些无伤大雅的朝事,将内阁呈上来的票拟,在她同意的前提下,逐条抄到折子上。

  屋里一时寂静着。只用作时计的沙漏中,细沙一缕缕无声滑落。两名宫侍一旁伺候着研墨润笔,中间烛火上,几声细微的“噼啪”声响。

  韩嫣将刚圈了“知道了。着刑部核实各节无误,即从重议罪奏朕。”的最后一本折子和上,瞧了瞧殿外已是有些灰黑的夜空略发了一阵子呆。

  傍晚时分又起了风。早已大半枯透了叶子的树的影子,在哨风中被吹得瑟瑟摇动。墙头上爬满了的葛藤的枝蔓,也仅余枯藤,一阵淅淅娑娑地抖着。眼见着便又要落雨。

  颜莘一抬头,正瞧见他走神,只笑着淡淡摇头,柔声道,“累了罢。去歇歇。”

  对他说话,她话音一向轻柔,然而语意间却总欠缺些必要的关心。

  韩嫣连忙回神,道了句,“没有。只是瞧这天色,怕是要起闪电雷雨了。”言罢又跳下地去,接过一盅参汤来,双手递了来。

  颜莘正和刚进门的若韵说话,虽不想用,却觉得有些不好违他的意。便执起汤匙,只略咽下几口,便再也不肯要了。

  韩嫣转手又递了出去,这才凑近她身侧,瞧着她将若韵刚送进来的一份硬皮折子略略看过,却不合上,只好像是寻思事情的样子。

  他再看去,见她手里的折子是黄绫的封面,只周匝镶了一圈金边儿。再一扫内页,却并无太多内容,只是用端楷工工整整地誊了两行文字。

  她手下,还有两份式样一模一样的。

  好奇之余,他也并没有想太多,只立在她身边,好奇了道,“这又是什么折子?这样式,臣侍怎么从来没见过。”

  颜莘叫他一扰,随即回过神来。看他一眼,目光转暗,答道,“玉牒。”

  她随即将手里并桌上几份一并递出,吩咐了若韵道,“再拿给柳昭林核对。叫他缄印。时辰上不要有差错。入库后,比照常例再多给他留一份。”

  若韵答“是”退出。

  韩嫣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过来。

  玉牒是皇室子女记载身份的最重要的凭证。上面只有几句话,却写明了皇女公主的生辰八字,出生征象,以及亲生父亲的名字。

  宫里每每新诞下皇女公主,便会由专人将精心制好的折子呈来,填写具体项目,之后由皇帝、侍君钤印核对,最后才送入府库归档。

  而为了防止有人利用八卦或魇昧加害皇室子女,玉牒一式几份,由内廷统一管理,并严加封锁。流传在外的,只有孩子生身父亲手里的那一份儿。

  这一套玉牒,自然该是柳臻新诞下的皇女的。而既然制了玉牒,便就证明皇帝肯承认新册下的小殿下了。

  然而对于韩嫣来说,他这一辈子都是不可能再有这东西的了。

  他心里酸酸地泛上一层妒意,望着烛光,再没有说话。

  颜莘一手递出玉牒,眼瞧着若韵出去,再一回头,却见身旁的韩嫣脸上几乎没有血色,白得有些像月光下的窗纸。她想起了些事情,便话里带话地道,“你瞧着好似光鲜,却不知养大一个孩子,要费几多辛苦。”

  辛苦算什么,盼不来才叫人委屈。韩嫣心里气苦,面上却不敢过多表露,只应声答了个“是。”

  “前儿小四儿又遭了病。几个月了,这才好利索。”颜莘说这话完全不避讳韩嫣,像是知道他已然知道了似的,又道,“瞧着孩子身上又疼又痒,朕这做娘的,如何能不心疼。”

  小四儿指的是皇后的三子、颜莘的四公主颜汐溯。

  他一向有着对沉香的香味儿过敏的隐疾。自打他出生,宫里便禁用了沉香这味香料,并严禁通过任何途径将其带进宫来。春天的时候,不知为何又出了岔子,生生招了颜汐溯苦苦捱了这半年,才大半褪去了。

  她瞧他有意无意地躲开自己目光,话锋一转,却又道,“朕这话本意是与你无关。也不过想起了说说。那时候只你刚出宫回来,之后又各处分发了不少东西。也该小心避讳着些。”

  韩嫣怕她疑心,忙要跪下表白心意。她却早知他想法,只摆了摆手,道,“不用跪着,只这样说话罢。”

  见他有些怯怯地瞧着自己,她才又缓缓道,“又不是你做的。平白无故心悸什么。”

  “臣侍是……怕您误会。”韩嫣腾地红了脸,照应了她话只立着,小心分辩道,“陛下圣明。臣侍……也没什么缘由……要做这些事情不是……”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朕也没这个心思再查了。”因和吟竹反目,她也不便再查这事儿。此刻她没有表情,只接他话,淡淡道,“只是不论是谁,做事情总该有些分寸。别的都好说。动什么不好,偏要动朕的孩子。”

  “这……是有些过了。”韩嫣对她一向又敬又怕,但凡她严肃说话,便总叫他无故紧张。此刻又是凭空生了一身细汗,半晌只嗫嚅着回答了这几个字出来。

  这是说话的好机会。颜莘又想起了什么,恢复了一脸和气,冲他笑笑,道,“还有个事情,朕得跟你提一句。”

  她意味深长地看他,语气依旧轻松,却提醒似的问道,“你是不是一向喜欢喝七叶参泡制的茶来着?”

  韩嫣一愣,不明白她的意思,却点了点头。

  “中药方子里,紫檀和天山雪莲相配,于药性上,会有滋阴凉血、益气保胎的功效。然而若是再见这七叶参,便会迫血妄行、伤胎漏红了。”

  韩嫣闻言一僵,半晌说不出话来。

  梅标清骨,菊傲严霜,一场秋雨一场寒。

  几日雨水的洗刷,庭院里早已被荡涤了个干净。也合该迎着这喜庆日子,清清爽爽地过上这一晚。

  符望阁的汉白玉阶下,被玻璃灯点缀得火树银花。别出心裁,既壮观又不呆板。不用另行张灯,便已透亮了满院。

  柳臻女儿的满月酒席,算是家宴。待众人都落座,颜莘居中,柳臻便坐至她左边下首。另一边,却是长公主颜涵亦。

  刚起了第一杯酒,柳臻便起身,从一旁斟酒的宫人手中要过了酒壶,亲自给颜莘满上。之后也不坐下,只立在她一旁,执了酒伺候着。

  一旁颜涵亦出声笑道,“柳昭林今儿这做席上主人的,怎么反倒站着了?还不快坐下。”

  柳臻笑了摇头,道,“谢长公主好意。我是该在这儿伺候陛下的。”

  颜莘笑笑,示意哥哥不用再劝,却看柳臻,道,“长公主说的是。你也不必拘泥着守着朕。眼下,该各席转转才是。”

  她示意一旁上前敬酒的人稍待,只几分随意却又带着笑地道,“不过今儿席上,不准你喝酒。”

  柳臻乖觉,也不问为什么,只点了点头。

  颜莘随即又道,“若是有人非要敬你,便就叫他过来,朕替你挡。”

  柳臻又是笑了道,“不劳烦陛下。谢陛下。”

  一巡酒过,柳臻已从席上周转了一圈回来,又立到颜莘兄妹中间。颜涵亦离得近,远远望见他虽是没少擎杯,此时身上却半点儿酒味儿也无。便知他果然是滴酒未沾。

  他心下不免赞赏地叹了一声,虽然知道颜莘是为了照顾他刚生产的身子虚弱,不便饮酒,却也不由得有些诧异他是如何做到的。

  他长出一口气,莫名其妙地有些如释重负。如今有了女儿的柳臻,果然是能叫人放心了。只自己妻主淡淡一句吩咐,不必知晓原因,也不管多难,他都能一丝不苟地照做。

  只这个劲儿,便是他先前没有女儿之时,万万做不到的。

  这孩子,成为人中龙凤,先前不过是机遇使然。如今再看,却怕是命里注定了的。

  一阵酒酣,颜莘便叫柳臻不必总在自己身边呆着,也去他爹爹那一桌陪陪。

  柳臻听话地过去。然而不多时,却又回来,和她回说自己的爹爹要过来敬酒。

  颜莘点头许了,柳臻便重又过去,这次却带了纪怡景过来。

  纪怡景到她面前时,并不是只身一人,只身后随了个男孩儿。

  因入席的时候已行过了见面的大礼,此时二人便只略一屈膝,口中问了个好。

  颜莘也笑,用手虚扶一下,道,“罢了,今儿是家宴,阖家团圆取乐的,不用这些个虚套了。”

  纪怡景连忙点头,又忙着敬酒。随即便又和颜涵亦一起,几人闲话了几句。

  颜莘目光朝他身后一扫,见那男孩儿面色有些绯红,一语不发地立在那里,只静静听几人说话。她便好奇问道,“这孩子是……”

  纪怡景见她终于注意到了,便忙着应道,“这是臣的三子,叫柳惟。”

  颜涵亦也早注意到了。他打量着,见那男孩儿身材颀长,顾盼生辉,柔美风情,是虽擦肩而过也能让人过目难忘的那种。诧异之余,他却多少知道了纪怡景的意图,忍不住便接了话,奇道,“你……不是只有柳臻一个儿子么?”

  纪怡景笑笑,道,“他并非是臣亲生的。是臣妻主的媵侍所出。”

  颜莘恍然,算也是知晓了他意思。再仔细打量了下,又回头看柳臻,方笑道,“倒是个美人胚子。臻儿可是比不过了。”

  一旁颜涵亦也顺水推舟,凑趣笑道,“可不是么。单就柳昭林跟这孩子比,可见怡景哥,你是不如人家爹爹呢。”

  一时几人均笑了。笑声中,纪怡景道,“陛下见笑了。这孩子也是个聪明剔透的。您若是喜欢,就留了他在身边,早晚伺候着。也好和臻儿做个伴儿。”

  颜莘略敛了笑,却又仔细打量了柳惟。众人知她在看人思量着,也一时均不再作声。半晌儿,又是颜莘开口道,“孩子的终身大事,你便说得算了?”

  说着她放下手里杯子,道,“即便是你做得了你妻主的主,也不管这孩子愿不愿意了?”

  纪怡景听她这话的锋头甚好,便道,“陛下见笑。这……也是臣妻主的意思。”

  一旁柳惟听这话也忙着跪下,急急开口道,“能够服侍陛下,是臣的福气。臣只一万个愿意。”

  颜莘只“嗯”了一声,又沉吟了片刻。刚要开口,却又抬头看一旁柳臻。见他略扁了嘴,便知他心意。

  她笑笑,出口却道,“这事……算了。”

  见几人均是讶异,她缓声,却伸手揽了一旁柳臻的腰身,将他挽在身边,几分笑意道,“瞧朕身边儿这醋坛子,就快要发作了呢。”

  柳臻大惊,刚要辩解,却被她牵了他一手去,阻了话头,道,“臻儿不喜欢,那朕就不要。朕可不舍得叫臻儿不高兴。”

  柳臻瞧着她满脸笑意,爱怜地望着自己,心里又甜又美。他暗暗得意,却忙着掩饰道,“臣侍没有不高兴……”

  不待他说完这话,便被颜涵亦笑了打断道,“瞧这一肚子的别扭都写在脸上呢,还不肯承认。”

  一时众人又都笑了。

  纪怡景有些讪讪地拉了柳惟起身,心里一时又闷又喜。

  闷的是出门前妻主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自己到底是没有办成。喜的却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天终于亲眼见到了自己儿子重又讨了皇帝喜欢,宠爱不减反增。

  毕竟柳臻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二者相比起来,孰重孰轻,他是清楚的。

  柳臻在宫里待的这几年,早已叫自己夫妻尝遍了甜头。可眼瞧着他总是不够稳妥,几次三番地出差池,怎能不叫人担心。如今妻主叫他寻了这个机会,带了庶出的美貌儿子来,打算讨个皇帝喜欢,好一并送入宫里。一则或许有个机会能出人头地,再者孩子终身有靠。最不济,总可以给柳臻做个照应。

  现下这个虽被当面拒绝,却总好过眼瞧着自己亲生儿子吃苦失宠。

  他心里乱乱地寻思着,一时表情复杂。却听颜莘又开口道,“朕会给他作主,寻一房好妻家。”

  散席的时候,已经快要入更了。

  “其实……三哥挺好的。”柳臻扶她一路往回,犹豫了好一阵子,才有些故意地道,“臣侍的兄弟里面,数他最好看,又讨人喜欢。”

  “那怎么办。”颜莘借着酒劲儿,索性逗他道,“朕也有些后悔了。明儿叫你爹再把他送过来罢。”

  柳臻知她是玩笑来着,便不以为意。良久方有些黯然道,“爹……也是怕我有了孩子,到底人老珠黄了。”

  颜莘看他一眼,却不语。

  转过两处门殿,颜莘驻足。思量了一阵儿,道,“臻儿你先回去。朕另有些事情。”

  柳臻眼见着要到一处分岔路口,前面不远便是凤栖宫。便知晓了她意图,点头称了“是”,又让了若韵上前,陪她一路过去。

  见颜莘转向,便有宫侍先行出列,去凤栖宫通报去了。

  颜莘到了丹墀下,远远便有一个宫侍迎了出来,有些怯怯地道,“皇后说已经就寝了,请皇上……”

  话未说完,便被随后紧跟而来的丹珍自后一个巴掌,打得趔趄在一旁。丹珍迎上来,陪了笑道,“陛下恕罪。这没眼色的东西不懂事……”

  颜莘不说话,心里却有些不舒服。只皱了皱眉,随了他进去。

  吟竹果然着了中衣,只外面披了一身家常的素色袍子,在内殿候着。

  “什么时辰了……”颜莘回头问人,之后才冲吟竹道,“你怎么……歇得这么早。”

  吟竹面无表情,竟冷哼一声,道,“臣侍这里,比不得别人热闹。陛下在外面弦歌酒宴,歌舞升平的。打量着臣侍就也该陪着高兴么。”

  他甩开丹珍在一旁拉扯自己衣角的手,道,“您不是忙着在给女儿庆生么,怎么又想着跑到臣侍这冷宫来了。”

  一旁人听着这话均不是味儿。众人正暗暗叹气之际,却听颜莘缓言道,“我过来……不是要和你吵架的。”

  这话一出口,气氛便缓和了下来。

  屋里几人都是明白二人之间过节的。

  颜莘接了柳臻回来,也知道膝下无女的吟竹,该有多难过。但这归根结底,也不能算是什么人的错处。而如今她大喜临门之际,却仍不忘记他,只巴巴地主动过来修好,道理上吟竹也该就着这台阶下去,接受了就是了。

  吟竹果然心里也好受了一些。只是没再说话。

  颜莘今天的酒是没少喝,桌面上显不出一点儿醉意。然而迎了风一路过来,此刻却觉得有些不舒服。她由若韵扶了坐下,半晌方道,“都是朕……的孩子,也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她酒劲儿上来,有些分不清楚该说“我”还是“朕”。但吟竹知她一向是不醉的,此语一出,便误会为她对自己依旧怨隙颇深。他完全不顾她身后若韵一个劲儿地递眼色,冷笑了便道,“是臣侍不识抬举。臣侍待罪之身,又无尺寸之功。不仅处处给陛下掣肘,又难为了您立嗣。蒙您看重,此刻还顾念夫妻恩德,来瞧臣侍一眼。扰了您好兴致,臣侍自是万死难辞其咎。”

  “你……这是什么意思。”颜莘叫他这些套话绕得有些晕了。

  “今儿既然是您的好日子,臣侍自然不会再不识抬举。”

  “你这是什么话?”颜莘酒劲儿作祟,眼见着便着恼了,忍不住出声骂道,“我这么晚跑过来一趟,难道就是为了来听你这些鬼话?”

  吟竹听她语意火起,心下冰凉,脑海里竟一片空白,却管不住自己的嘴,发颤着抖出憋了好久的话,只道,“那陛下难不成……过来是和臣侍商量……废后的事情么。”

  一言既出,周遭人均色变。除去若韵,下人们都跪下了。丹珍跪在吟竹身旁,扯了他袍角,几乎是哭着喊道,“主子慎言哪……”

  颜莘闭了眼睛,黯然道,“你真就这么想。”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吟竹依旧强项,道,“是臣侍无德。陛下要怎样处置,臣侍概无怨言。”

  颜莘站起身来,一阵冷风从殿外扑进,顿觉酒醒了许多:“我不打扰了。你自己安静想想罢。”

  “陛下若是觉得为难,原也不用强着自过来。”吟竹几乎是含泪一字一字往外吐出。

  “不用你说。你既然不喜欢,日后,我……自然也不会再进这凤栖宫的门。”她再怎么努力,脸上也染不出些勉强的笑容,只得转身而去。

  其实刚才那句话一出口,吟竹就有些后悔。他知那话一出,便像一道闸门一般,教自己二人日后怕是再没机会沟通的了。此刻,他眼见着她身后跟着的若韵扼腕顿足,无奈地随之而去。良久,才缓缓转身。

  他伸手要去扶桌子,却几乎站立不稳。

  待到靠近,他却突然憋不住要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伸出手去,将桌面上的物事全部打翻地下。

  一时间,满案的纸笺、砚台,镇纸、杯盏,混杂着几碟细巧宫点,叮当落地。

  浮碧宫寝殿。

  “你主子呢?”颜莘看着一名宫侍端来了醒酒汤,出声问道。

  “陛下想是忘了。”那宫侍跪下,将手里的东西高举过顶,不抬头道,“莫阁老如今在京里,陛下准了贵侍君出宫省亲的。”

  “哦。”经他一提醒,颜莘才想起几日前架不住莫璃的软硬兼施,才破例同意他出宫陪自己母亲在老宅住上一晚的事情。

  这个宫侍是莫璃贴身伺候用的。人还算是十分漂亮出色的。搬回文源阁前,颜莘在浮碧宫也呆了半年多,便一直由他带了几人一同伺候着的。所以也算是熟悉的,说话难免亲切些。

  “那……冬儿呢?”她接过汤来,却只喝了小半碗。

  “也随了贵侍君,同去伺候了。”那宫侍起身,将汤碗置于一旁,便小心地过来扶她,道,“您……是要在浮碧宫歇下么……”

  颜莘从凤栖宫出来,恼火着便来了浮碧宫,未料却忘记了莫璃不在。此时再叫她动腿,却有些发懒了。她只“嗯”了一声,待再侧目瞧着那宫侍,却觉得一时又好似有些不认识他。

  她挥了挥手,叫旁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他一人。这才略蹙了眉,只盯着他不语。

  一时殿里无声。那人侍立在她一旁,叫她这直勾勾的眼神儿看得心里万分紧张,却抑制不住有些异样的狂喜。

  他看得出她此时眼中弥漫上来的欲o火,心里又喜又惊之际,竟莫名地有些发慌。

  他不知颜莘适才在凤栖宫一阵恼火,心里杂乱,此时酒劲又统统上来,看人都已是有些模糊了。

  她起身,一把拽住那人衣衫前襟儿,“哐”的一声闷响,将他压靠到雕花床榻巨大的立柱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已经有些分不清面前的人是谁,只贴身上前,一面撕扯他衣衫,一面几乎是喊着说出来。

  “……陛下恕罪……”身下人不敢抵抗,也没料到她会出此言语,错愕中,语无伦次道。

  “……你又来了……”她的意思是指“陛下”二字,言辞委婉了些,“……我这般主动求好……你都不肯……”

  那宫侍以为她不满自己出声讨饶,便不敢再叫,只默不出声,容她动手。想要,却又怕得不行。

  “你到底有哪里好……”她突然住手,却转而几份深情,好似自言自语地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看惯你这个样子……也总是不舍得放弃……”

  他听出她话里奇怪,不敢应声,只一动不动,静静听着。

  “我到底……要怎么做……”她的眼神愈加迷离,“……难道非要我把心掏出来……你才肯相信……”

  他知道她不可能是对自己说这话,这才有些恍然,估计她怕是把自己当作莫璃了,便勉强道,“贵侍君……”

  “璃儿也不过是……喜欢你这个位子……喜欢的紧……”她随了他话,却打断他道,“……却从来也没想过……要害你……”

  “陛下……”他终于知道她把自己当作什么人了,只小心道,“奴才还是……服侍您歇着吧。”

  她犹豫,迷茫,良久才露出一丝笑容,点头。只不错眸子地看着面前的人,直到眼里最后的一丝清明湮灭。

  候在殿外的若韵,不掩担心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从起先的平静,到后来不明意味的对话,直到最后的寂静。不多时,又是一声“阿”,显是受了疼,却的确是有些心甘情愿,只极力隐忍着的叫声。

  他叹了口气,背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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